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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纯白月桂的枯萎 ...

  •   “妈妈,我要去参加劳伦斯的葬礼。”安纳贝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唉,安妮,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伯瑞纳德公爵夫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可是你爸爸……”“爸爸现在又不在,而且……他本来打算和我订婚的……”安纳贝尔小声的把后半句说出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对我很好。”
      伯瑞纳德夫人叹了口气:“……好吧,替我慰问一下埃德蒙夫人,路上小心。别给人家添麻烦,你爸爸明天下午回来,要是发现你不在,肯定会生气的,记得早点回来。”
      安纳贝尔一边应着,一边选了一件纯黑色长裙穿上,又戴上手套。她吻别了母亲,走出家门。
      埃德蒙子爵府邸离伯瑞纳德公爵府并不远,坐马车走只需几分钟。可安纳贝尔不喜欢坐马车,除非路途很远,不然她都会自己走着去。
      劳伦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管家亚瑟说是女王派人赐他死的,可他什么时候冒犯女王了呢?安纳贝尔边走边想。她接到埃德蒙家仆人传来的消息后,总觉得十分蹊跷。那样温柔善良的男孩怎么会去得罪远在王城的女王殿下呢?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埃德蒙子爵府邸。埃德蒙家从前是很辉煌的名门望族,曾经是侯爵,但在劳伦斯还没出生时,不知什么原因,女王撤走了侯爵的爵位,降为子爵。不久,劳伦斯一岁那年,埃德蒙子爵逝世,家族逐渐没落,除了那套破败不堪的房子,家中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仆人们也都遣散了,只剩下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亚瑟,埃德蒙夫人和空继承了子爵名位的劳伦斯了。
      这座宽大的宅子的确十分破旧,墙垣塌了许多处,墙上满是爬山虎,墙皮油漆已经剥落,只有尚未完全退色的大门依稀留有昔日贵族豪门的气派。安纳贝尔走进大门,走向挂着黑色帷幔的后院。
      只见一具深红色的水杉木大棺材放在院子的当中,现出劳伦斯那年轻而又苍白的俊美的脸,安详恬淡地好似睡着似的。深黑色的礼服包裹着他单薄的身形,即使已经逝去,却仍没有失去那高贵典雅的气质。他生前亲手栽种的月桂树也呈现出一片衰败枯萎的景象,仿佛也要随它们的主人去了似的。虽然还是春末,树叶却纷纷变黄,飘零散落在他的身边。埃德蒙夫人倚着棺木呆呆地看着儿子,悲伤萦绕在她的身周,早已淌干了她的泪。管家亚瑟站在旁边,看到安纳贝尔走进来,就迎了过去。
      “伯瑞纳德小姐,您来了。”
      安纳贝尔点点头,轻轻走到埃德蒙夫人身边,搂住她的肩,安慰地叫道:“埃德蒙夫人……”
      “我的孩子……他还活着呢……你看,他睡得多好!……”埃德蒙夫人断断续续地说。安纳贝尔拉着亚瑟来到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下葬?夫人她怎么了?”
      “唉!小姐,少爷他去了以后,夫人就一直不肯相信少爷已经死亡,坚持他还活着,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可能是夫人受到少爷之死的刺激过大。请您去劝劝夫人吧!夫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地守着少爷,身体都要垮了。”
      “我会的。可是,劳伦斯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怎么会得罪女王呢?”安纳贝尔皱着眉问道。
      “……是这样。”亚瑟神色痛苦地说:“三天前,少爷正在房间读书,家里突然闯进来好几个士兵,说是女王陛下派来的,要向少爷宣读什么罪状。内容我没大听懂,总之,意思就是说少爷是个异教徒,有损皇家声誉,所以……赐少爷一杯毒酒,要少爷自行了断。少爷不肯接受,这根本就是陷害!连正规的法庭程序都没有!可那些人根本不听,将少爷制住,强迫少爷喝下去。我和夫人上去护着少爷,却被那些人甩开。夫人昏过去了,我也被制住了,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毒酒给少爷灌下去,看着少爷……”亚瑟老泪纵横,哽咽着抹了下眼泪,断断续续地努力继续说:“……看着少爷拼命挣扎……可是……没有用……后来,后来少爷不动了,那些人说少爷死……死了,才离开……等到夫人醒来,少爷早已经没有呼吸了……夫人就……就……”亚瑟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了老管家的叙述,安纳贝尔气愤地捏紧拳头。这是陷害,这绝对是一场阴谋陷害!一定是谁怂恿女王,在女王面前进了谗言。“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她对老管家说,“不管怎么说,先把劳伦斯安葬了。明天上午就葬在东教堂吧,我会和休伊特神父说的。”她叮嘱了亚瑟一些保留证物的事情,便转身去安慰埃德蒙夫人。
      将夫人劝回房间后,安纳贝尔再次来到劳伦斯身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英俊而冰冷的脸,心痛得仿佛要撕碎一样。“劳伦斯……”她轻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年轻,谦逊又有风度的绅士,也是她深爱着的男孩。“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一滴泪无声滑落,心,终究碎了,连流泪都好痛。她从口袋里取出伯瑞纳德家纯金质的家徽,轻轻挂在他的腰间。劳伦斯,让我的名字永远陪着你吧……

      这一晚,安纳贝尔留在埃德蒙子爵府,帮子爵夫人处理劳伦斯的葬事。
      安纳贝尔一夜无眠。黎明时分,就在安纳贝尔终于有了一丝倦意的时候,却听到亚瑟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伯瑞纳德小姐!”亚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惊恐:“少爷……少爷的尸体……消失了!不见了!”
      “什么!?”安纳贝尔惊讶地叫道:“我去看看!”
      她匆匆跟着老管家来到后院。后院的一切依旧如昨日安纳贝尔来时看到的那样萧索,不同的是,那具盛放劳伦斯身体的水杉木棺材,已经空空如也。劳伦斯不见了。
      “我在这周围找了四五趟,也没看到少爷的半根头发!少爷消失了!这该怎么跟夫人说呢?夫人已经受到刺激了,恐怕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情况了。”亚瑟忧心忡忡的说。
      “难道是为了那个纯金质的家徽吗?不太可能。如果那样,小偷为什么把劳伦斯也带走呢?难道……劳伦斯还活着?”安纳贝尔自言自语道。
      “可是,少爷的确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脏也不跳了,身体还慢慢变冷,少爷他……的确已经是死了!”亚瑟用难以置信却又笃定的语气说。
      “真是奇怪……这件事不能告诉夫人,赶紧找几件劳伦斯生前穿过的衣服放在空棺里封上,至少先做个衣冠冢吧,”安纳贝尔吩咐道。
      棺木很快被封好了。安纳贝尔雇了辆车子,将棺木拉到东教堂葬下。等到葬礼结束,安纳贝尔派了几个家仆侍候埃德蒙夫人回去。一切打点好之后,安纳贝尔才满怀心事地回自己的公爵府。

      “安妮!准备好了吗??”伯瑞纳德公爵朝楼上女儿的房间喊道。上个星期从皇宫回来后,公爵就一直催促安纳贝尔早些准备,好参加这个周末温斯顿公爵的公子的生日舞会。可安纳贝尔没心思准备这些,劳伦斯的死给她很大的打击,她一直很消沉。
      于是,舞会的时间快到了,她才慌慌忙忙的准备。在楼上,公爵夫人正在亲自给女儿梳头发。今年十六岁的安纳贝尔达伦伯瑞纳德,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西尔维斯特达伦伯瑞纳德公爵唯一的孩子,天生端庄美丽,却性格坚强,虽然家里位高权重,是女王陛下的亲信,又经营着帝国大笔的商业投资,但安纳贝尔却并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娇贵小姐,她从小很懂事,又明事理,在贵族圈里声誉很好。因此是各个宴会的红人。不过这位大小姐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做事比较低调。但是像这种同样位高权重的王公贵族点名要去的宴会,她还是不得不参加。
      “妈妈,艾佛莉会去吗?”安纳贝尔问。
      “会的,艾佛莉是侯爵千金,应该会去的。”
      “那克洛伊呢?”
      “她也会去的。只要是伯爵以上或者很有地位的人都会去的。好了,我的宝贝儿,你看起来是多么美啊!我相信全会场的人都会被你吸引住的!”公爵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镜子中的女儿。
      “我说,你们到底好了没有?你们已经打扮两个小时了!”楼下传来公爵不耐烦的声音。
      “好啦!我们就来!”公爵夫人叫道,然后领着安纳贝尔下楼来到门厅,早有仆人赶着马车接伯瑞纳德一家来到温斯顿公爵府。
      傍晚的温斯顿公爵府金碧辉煌,来到正门,早有仆人等在门口迎接伯瑞纳德一家。安纳贝尔和父母亲跟着侍者穿过热闹的门厅来到客厅,一个满面红光,身材发胖,略微有些谢顶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叫道:“啊哈!西尔维斯特!老朋友!你肯带着家人来我儿子的生日宴会实在是太好了!还有伯瑞纳德夫人!欢迎欢迎!……这位想必就是令千金了吧?”
      安纳贝尔赶忙向温斯顿公爵行礼:“温斯顿公爵,很荣幸见到您。”
      “就叫我伯父吧!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他指着身后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夫人说,她是一位严肃的雍容华贵的女士。温斯顿公爵夫人向他们点点头,公爵又指着夫人身边一位身着白色华丽礼服的十七八岁的男孩说:“这是我儿子伯臣,今天刚好过十八岁生日,比令千金大一些。”
      伯臣风度翩翩地走上前来,向伯瑞纳德夫妇行礼,然后轻轻拉起安纳贝尔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高贵的气质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流露:“美丽的伯瑞纳德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邀您跳开场舞?”
      “她当然愿意,这孩子早就想见见伯臣了。”伯瑞纳德夫人笑眯眯地说。显然,她很喜欢这个年轻的绅士。
      “妈妈!”安纳贝尔有些不满地小声提醒母亲,她可不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可母亲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赞赏地看着伯臣。
      几个大人又寒暄了几句,温斯顿公爵才对儿子说:“我们和你伯瑞纳德伯父伯母有话要说,你先带安妮四处参观一下,有事我会派人叫你的。”
      “是。父亲。”伯臣很有礼貌的回答了父亲,领着安纳贝尔走出客厅。
      他们来到一个两边挂满画的走廊。伯臣走在前面,给安纳贝尔介绍道:“这两边挂的都是我们家族祖先的肖像。这位是温斯顿公爵一世,他是一名帝国的将军……”伯臣指着最前面的一幅画说。安纳贝尔点点头,跟着伯臣往前走,看似听着他的话,心却恍恍惚惚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伯瑞纳德小姐?你好像有心事啊?”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见伯臣的声音远远地进入了安纳贝尔的耳朵。安纳贝尔一惊,赶紧向伯臣道歉,说明自己刚才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叫我伯臣就好。”伯臣温和地笑笑,仿佛并不在意:“伯瑞纳德小姐,你是否允许我叫你安妮?”
      “可……可以啊!”安纳贝尔点点头,心中却出现了劳伦斯带有磁性的温柔声音:“安妮!”
      “安妮是在想埃德蒙子爵的事,对吧?”伯臣轻叹着,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且又头脑精明。只是英年早逝,太可惜了。”
      安纳贝尔惊道:“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面。父亲曾经与他谈过生意。他举止大方,语言谈吐不凡,我很欣赏他的。只是还没有深交,他就被赐死了,真的很可惜。”伯臣叹道。
      一提起劳伦斯,安纳贝尔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温斯顿公爵府的一个仆人叫他们回去,宴会即将开始了。
      伯臣与安纳贝尔走到大厅门口,看到温斯顿公爵夫妇和伯瑞纳德公爵夫妇在那里等着他们。伯臣便挽着安纳贝尔的手,带着她进入大厅。顿时,掌声雷动。安纳贝尔环顾四周,都是些名流。艾佛莉在一边冲她挥手。待掌声渐渐低了,温斯顿公爵开始讲话,无非就是一篇欢迎辞。这时,伯瑞纳德夫人笑眯眯地侧了侧身子,对安纳贝尔耳语道:“亲爱的宝贝儿,一会儿你会得到妈妈和你爸爸送给你的惊喜。”
      安纳贝尔心中有些奇怪:能有什么惊喜呢?
      温斯顿公爵的欢迎辞也接近尾声了:“……希望大家能玩得尽兴。好了,下面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关于伯臣与伯瑞纳德公爵家的千金安纳贝尔伯瑞纳德小姐的订婚仪式也在此刻开始……”
      安纳贝尔愣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妈妈说的惊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围又是一片掌声,更夹杂着人们对他们的道贺。伯臣也似乎没有想到,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配合着父亲向人群道谢。
      “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答应,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安纳贝尔问母亲。可是母亲却是笑着看她,并不回答。父亲在一边催促:“快去和伯臣跳舞吧!大家都等着开舞呢!”然后将她向伯臣那边推了一下。伯臣这时也走了过来,半跪在她面前将手伸向安纳贝尔。安纳贝尔没有反应。她想拒绝。可伯臣却拉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她想要抽回手去,却被伯臣紧紧牵着动弹不得。然后,伯臣就牵着她来到大厅中央,和着音乐翩翩起舞。在他们的带动下,大家也都和自己的舞伴走进了大厅中央。
      “伯臣,放开我吧!我可并没想过要和你订婚的!”安纳贝尔欲挣脱伯臣的控制,她现在一心只想离开。
      “我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突然这样轻率地决定我们的婚事,我们只能以后向大家说明白……”伯臣还没说完,安纳贝尔就甩开了他,要离开大厅。伯臣赶紧追上去:“听我说,安妮,我……”“谢谢,不用解释了,我不怪你,我只想去吹吹风,大厅里闷得慌。去照顾你的客人们吧!”说完,安纳贝尔便挤入人群不见了。
      她慢慢走到阳台,看着趴在栏杆上的人:“艾佛莉。”
      “安妮。”艾佛莉转过身,深红色的卷发在风中微微打颤,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好友:“从他走了以后,你一直没来上学。我很担心的。”
      “嗯。”安纳贝尔走过去,学着艾佛莉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叹息着:“艾佛莉,你知道吗?我心里很乱。”
      “是太过悲伤,压力太大了。还没有从劳伦斯的逝去中缓过劲儿来,又被迫与伯臣订婚,谁遇到了这种事都会觉得很痛苦的。”艾佛莉看着安纳贝尔说,“这些郁积在你的心里很久了吧?一定很难过。你没有把它们发泄出来。来,”艾佛莉轻轻揽着安纳贝尔的肩,说:“哭一场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会轻松些。”
      “我的心……已经随着劳伦斯一同死去了。也许,只有劳伦斯,才能让我重新有泪吧。”安纳贝尔靠着艾佛莉,耳语般地说道。她的心已经麻木了,麻木到什么都憾不动的地步。麻木到,似乎成了没有心,没有了感觉一般的行尸走肉。
      “可怜的安妮,也许你需要休息了。”艾佛莉说。
      “安妮,那么我送你回去吧。”伯臣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听到了艾佛莉的话。“我与父亲谈了,虽然他不同意我们解除婚约,但我会尽量拖延的。我决不会强迫你。”
      “你不应该离开,你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安纳贝尔用陌生冷淡的话语回绝道。
      “在我心里,你比宴会重要许多。我们走吧。”伯臣说着,拉起安纳贝尔,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就那么光明正大地乘马车送她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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