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黑洞》胡糊

2、第一章

　　晚风吹拂着一望无际的荒草地，身形单薄的少年坐在草地上眺望远方黑蒙蒙的高山。少年的头发在微风的抚摸下缓缓飘荡，灰蒙蒙的雾气和空气中夹杂的些许凉气让这位形单影只的少年不禁打了个寒碜。这片辽阔的荒草地上，除了能看到远处高山的影子，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少年坐在原地，目光只盯着高山，一动不动，四周的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好黑，真的太黑了......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的几根废弃的水泥管旁边停着一辆单车，而单车上正坐着一个看起来给他感觉很矫健的身影。少年有点意外，但似乎又早已习惯了这种意外，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表情。身影坐在单车上一动不动，少年盯着身影看了好长一会时间，但坐在单车上的身影仿佛是一张静止的画牌。双方都这样静止着，整个画面看似被凝固了起来，没有一丝生气。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少年看不清那个身影的外貌，衣着。甚至看不清身影是正对着他还是背对着他。心里，莫名的来了一股冲动，少年茫然地走过去想要过去看个究竟。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他想看清那个身影，是的，这个欲望变得很明确。那个身影却骑起了单车，拉远了与少年的距离。少年心里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不仅想看清那个身影，他还想触摸到他的身体，跟他说上几句话，甚至想听听他的心跳......少年加快了步伐，想要赶上单车，可是不管他怎么快，骑单车的身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少年干脆跑起来，可是他发现单车也加快了速度。单车轮胎滚动的声音和少年的脚步声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下显得分外明显。少年迫切地渴望能追上单车上面的身影，于是拼命跑起来，跑啊跑，跑啊跑......要赶上单车了。近了，更近了，少年的伸出的右手仿佛能够触碰到那个身影了.....忽然，眼前出现一座悬崖，单车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唰”地一声，便掉了下去，少年猛地刹住了脚步，缓慢地收回自己的右手。空气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少年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底下漆黑的一片，犹如黑洞般的无底崖，没有听见一丝重物掉下去的声音。这个悬崖，到底有多高呢......

　　“懒虫，懒虫，起床了懒虫，懒虫，快起床”床头边的闹钟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程风。程风皱了皱眉头，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一下四周，还是熟悉的房间，还是熟悉的床和照耀在床上的一缕明媚柔和的阳光。从梦境迅速回到现实，心里的巨大落差感已经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失望。程风伸手按掉了那个叮当猫外形的闹钟。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自己刚才做的梦。怎么又做了这个怪梦。自己已经忘记从哪年开始，就经常做类似的梦。梦境一结束，就醒了。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事一直没有落实。发呆了好一阵子，程风摇摇头，起床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H市的六月初还没有那么炎热，清凉中带着一丝温暖。就像程风前两天刚刚结束高考时的心情。在程风心中，高中没有任何值得留恋以及值得回忆的地方。回首高中生活，除了每天如蒸笼般的教室和蒸笼里的馒头般的平淡冷漠的同学，就只有每个人为高考拼命准备的紧张气氛了。在那所重点高中里，没有友情，没有欢笑，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青春活力。当然，即使同学们都很活泼，程风也不可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两个世界的人，很难真心相待。自从上了高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自己能够快点逃出这个地狱般的牢笼。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好不容易放个假，怎么也不多睡会？”听见洗手间里的洗漱声，容芝从房间走出来，依旧是挺直的腰板，优雅而从容的姿态。
　　程风对着镜子边刷牙边瞥了一眼容芝，嘴里含着牙膏沫，含含糊糊地回答“哦，睡不着就起来了嘛，假期还多着呢。”
　　容芝走到镜子前，站在程风旁边，把束起来的头发散下来，拿起一把桃木梳开始梳起海藻般长而柔顺的头发。程风看着镜子里的容芝，岁月几乎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光滑红润的皮肤配村着窈窕匀称的身材。年过四十的她不仅没有平添多少沧桑感，反而给予了她年轻时所不具备的知性气质。
　　容芝也望着镜子里的程风说：“我是怕你因为高考快累坏了啊。你看，前两天才考完，一考完就和叶祺他们去彻夜疯玩，别把身体不当东西。”
　　叶祺是程风唯一一个算得上是知心朋友的人。长得白白净净，鬼灵精怪的。只不过可惜了那幅惹人怜的好皮肤长在了一个175身高的大男孩身上，着实让很多小女生又眼红又心跳，爱恨交加。
　　“妈，你自己儿子不了解吗？我是那种为了高考拼命的人吗？不知道是哪位在我快高考时看到我无所谓的样子急得每晚在床上直跺被子。”程风说完就倒了几口水在嘴里把牙膏沫吐了出来，冲了一下牙刷和杯子，拿了条毛巾在走到旁边的水池里开始洗脸。
　　容芝走到镜子的中央，微微一笑，继续边梳头边说：“呵呵，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总是最吃香的。我当时看你们班其他同学那么拼死拼活的样子当然着急了。对了，你没忘记答应你小方阿姨的事情吧？”
　　程风惊讶的转过头：“我答应她什么了？”
　　容芝在单位和方婷处得最好，虽然方婷比容芝小了有10岁，但两人同在一个办公室，自然关系越来越密切。
　　容芝伏了一下身子提醒道： “你看你，忘记高考之前答应考完试之后教她家童童钢琴的吗？”
　　程风听了，恍然大悟，接着叹了一口气，拧干毛巾擦脸说：“拜托，妈，那是你答应的吧！怎么又赖我头上。”
　　容芝转身拍了拍程风的肩膀：“好，好，妈还不是想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嘛，你看你是音乐生，过几个月在大学里要读的也是音乐专业，先小试牛刀一下咯。”
　　程风嘲讽得叹了口气说：“哎 ，看样子您老是想咱们一家三口都吊死在教师这个职业上了。”

　　程风的父亲程平和容芝都是H大的老师，程平是中文系的教授，容芝是教英文的。二人当初结婚的时候亲朋好友都开玩笑说他们这叫中西合璧，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不差于混血儿，定是又聪明又俊朗的。程风也算不负众望，从小就在音乐方面展现出非凡的天分，中西乐器样样精通。模样更是越长越开，有棱有角，多一分腼腆则属清秀，多一分阳刚则显霸气。修长的身材更是衬托出从小受到音乐熏陶的高雅气质。虽然程风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懒散，不修边幅，性情又多变的人，但是因为从小不跟其他人深交，在外人眼里，程风一直都是个优秀孩子的楷模。
　　容芝也笑着说：“别讲的那么难听吧，不就是让你临时做做家教吗。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再说妈妈已经答应别人了，你不好丢我的脸吧？”
　　程风挂上毛巾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小孩叫童童是吧，什么时候过来？”
　　容芝笑了笑，拿起牙刷准备刷牙：“我早就知道你会答应，所以叫她们母女下午就过来。”
　　程风无奈地摇摇头，马上转身往书房走去。容芝从卫生间门口探出一个头问：“你干吗。”
　　程风头也不回：“你弄得那么仓促，我总得准备准备吧。我真拜托你了，下次起码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容芝回过头继续刷牙：“我这还不是相信你吗，还有，下午我和你爸都有课，你好好招待她们啊。”
　　程风边翻开钢琴教材应付道：“晓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