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2、第一章（中）

　　我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一个小职员，本身工作量就不小，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更别说做生意了。

　　当然，我知道我的身边有很多同事私底下都有副业，他们的职责主要是经营他们的副业，兼职是来单位上班。

　　很不幸，我是那个专职来单位上班的人，所以我现在还在计较猪脚粉跟炒米线价钱的问题。

　　不过，我想，我这一辈子估计只能做一种兼职工作——做别人的女朋友。

　　说到这个，我有必要为自己来个简单的开场白，前面也已经说过，我是个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小职员，领着勉强浮过城市最低工资标准的薪水，每天要在菜市场里头计较白菜跟黄花菜价钱的差异，最终却只买回来一个白萝卜。

　　家里还有一只狗，中华田园犬，别人口中的肉狗，我口中的宠物狗，是用来看家的。

　　我的男朋友时不时会在我这边过上一夜，实际上，房子本身就是我男朋友的，我除了将整个身子交付于他之外，还将这身的家当全部放在了他的房子里。

　　不过，我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没车、没钱、没股票。

　　见我笑而不语，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小美人不免有点失望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怎可天真至此……

　　“告诉你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估摸着她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事情，更想知道究竟这个无端对我这般友善的女孩与我交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职业病，因为自己身处的部门总是时不时牵扯上一些人的利益，我感觉我就像是行驶在平静湖面上的一叶泛舟，稍有不慎，就得翻舟。

　　英明的唐太宗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说了“水能翻舟，亦能煮粥”的名言，到现在仍被我当作工作上的座右铭。

　　她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样一来，羞耻心竟然一下子就完全倾斜到了我这边。

　　我又不是赤裸着身子出来吃宵夜，真不知道羞耻心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硬是往我身上粘，烦人。

　　我有点不自在，主动寻找别的话题：“你倒是可以跟我说一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的眼睛里面闪烁了一些异样的神采，嬉皮笑脸的神情却没有那种往日我看到的不正经：“你猜。”

　　我猜？

　　我有点愕然。

　　我总是没有办法掌控这种游戏，因为我这个人实在是太笨了，每次猜出来的结果总是跟答案辕北辙，风牛马不相及的事迹更是数不胜数，最后我终于学会了如何避免这样的尴尬——君来找我，我避而不见；君定要找我，我含糊其辞。

　　我的不积极与她的兴趣勃勃形成了鲜明对比，惹了她一阵失望。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使力地嚼着嘴里的米线，有点稚气：“你都不配合一下！”

　　我笑了，只为了可以见到这样的撒娇媚态而感到会心一笑。

　　不对，换另外一种说法，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子，迄今为止确实没见过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的撒
　　娇媚态，着实是大开了一下眼界。

　　我不是这座沿海城市的人，或者说，我并未出生于这座城市，我是从外地来这里工作的。

　　我的父母都在另外一座城市，还有我那些以前非常亲密的朋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另外一座城市。

　　以前，也许我也会以这样的姿态向他们撒娇，而且撒娇的媚态绝对不亚于颇有一番姿色的小美人。

　　可是，那是以前。

　　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这般让我看不透，也根本无力看透。

　　我看着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勉强自己对她说：“像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不用工作的。”

　　她有点诧异，起劲地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

　　我也想不知道。

　　只是，三年前的我，和今年的你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以前的我就是如今的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坐在你前面的我，就是将来的你吗？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冥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舀了一勺汤放到嘴边，辛辣味刺鼻刺眼，整个人差一点就呛到，可是还是没忍住多打了几个喷嚏 。

　　她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有趣。”

　　你才有趣，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喷嚏之上，你以为我是在刻意讨好你不成？

　　“我吃完了。”

　　我站起身来要去付账，她却对我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帮你付了。”

　　要我说，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就帮人结账，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见面方式。

　　难不成她对我有意，不然怎么会轻易帮一个陌生人付账，而且还说得这般自然，以至于她的眉宇间都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

　　忽然觉得自己这幅空洞的皮囊还是有点魅力的，不然怎么会引得“美人竞折腰”？

　　可是，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各种原则，我还是对她说了：“不用了，谢谢。”

　　从口袋里头拿出钱包，里面只有两张一块钱，还有几张红彤彤的人头像，我拿捏了一张红彤彤的人头像放到了桌面上。

　　她皱眉，我也皱眉，更显得底气不足：“我没有零钱了。”

　　顿了一下，我忽然想起还有老板这个家伙，转过头自言自语：“要不我去找老板换一下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在他的店铺里消费了，换下小钱总不应该以为我是想敲诈拿□□换真钱吧？

　　“我说不用给了。”她继续慢腾腾地吃着她的米线，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不行”，我斩钉截铁拒绝了，“这是原则问题。”

　　她没出声，可收钱柜台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桌上那张红彤彤的人头像似乎在嘲笑我的坚持，这让我感到更加坚定：“我不能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为我买单——”

　　“你也说了‘第一次’”，她打断我，站了起来，正对上我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就听到她说道：“有第一次总会有第二次。”

　　我错愕了一下，忽然想起这句话好像在什么书上曾经见过……

　　电视里头的男主人公为了见到女主人公，在第一次耍帅之后都会留下这么一句话，难道我要只身
　　变为女主人公了吗？

　　这也太荒诞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