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1、第一章（上）

　　“老板，一碗猪脚粉多少钱？”我指着橱柜里头一只被切去半块的猪蹄问道。

　　“有十二块的，也有十五块的，要哪种？”老板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上的锅铲一扬，一放，一碟炒好的米线齐齐整整地摆放进了碗碟当中。

　　半透明的米线在各种材料的加工下，已然变成了浅黄色，辣椒的辛味，花椒的麻味，芥末的呛味，黄绿交加的画面感与扑鼻而来的香味，一下子刺激了我的食欲，心情大感愉快，指着老板正
　　在着手打包的盒子问：“那这个呢？这个炒米线多少钱？”

　　老板略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平和地说道：“这个已经有人打包了。”

　　他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忽感身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

　　我慢慢回过头，打算用讪讪知趣的口吻调侃自己的尴尬场面，回过头，看见那个女孩用了一种很
　　沉的目光看着我

　　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丛左到右，从右到左，我怔怔地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我也可以以同样的眼光去打量她，我还真的以为她就是店铺里的服务员。

　　不过，她的样子跟店铺里头的其他服务员的样子对比而言，实在是——

　　差得太远了！

　　她戴了一顶一顶圆领粉红色的帽子，又长又卷的睫毛下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就
　　像是南非金矿里头偶然找到的宝石镶在了眼睛中间，两张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嘴角，瓜子脸的弧形脸更加衬托了她的妩媚动人。

　　唇齿皓白，不可方物，连在灯红酒绿区见惯了各种姿色的我也不由得感叹一句，她着实是个小美人，天真，可爱，又不矫情。

　　“十五块或十八块，你要哪种？”老板忽就从另外一头探了个头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呃……”我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干摸着自己的脑袋发愣。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手指指了指那只被切掉半只的猪蹄，轻咳了两声，才说：“这样吧，我要
　　一份12块的猪脚粉。”

　　老板“哦”的一声，里头渗透着失望。

　　我一脸窘态，无奈于囊中羞涩，一分钱也想扮成两分钱话。

　　选来选去，三个价格当中，就十二块的猪蹄份是最便宜的选择。

　　“你何不尝一下炒粉，看得出你喜欢这个味道。”那个小美人很友善地建议我。

　　“你在跟我做宣传吗？”我故作轻松地笑道。

　　“看得出来？”她笑意甚浓，却还是很友善。

　　我本来无心想要跟她争辩下去，见她这样一副得意状，不由得驳她：“那你如何看得出来我喜欢
　　那个味道？”

　　我沾沾自喜，有种斗嘴胜利过后的兴奋。

　　“呵呵”，她笑了笑，身子不由得站正了少许，“应该有不少人跟你说过，你是一个愚笨的
　　人。”

　　愚笨的人？

　　我第一次听别人这样形容我自己，是有点意外。

　　不过，最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在她的想法里头，她说，“有不少人”认为我是个愚笨的人，这样
　　的说法，着实让我感到恼怒。

　　她似乎很聪明，看出我脸上的怒意，正所谓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大美人才有胸无脑，小美人一般还是会有小胸，也有小脑。

　　于是她岔开话题：“你打包？”

　　而我偏偏被她的美貌和智慧折服了，摇摇头，“那样很不卫生，还不如在这里吃。”

　　我指的，当然就是打包之后所带来的分解动作，包括老板将东西装进饭盒里头，由此产生的白色
　　塑料分解，二氧化碳、氧气、各种化学化学分子，多得数不清的细菌会困扰着地球母亲，哦，所
　　以我应该是个很为母亲着想的人，算是个比较激进的环保者。

　　在我的眼中，总是容不下白色的塑胶盒饭。

　　“那更加不卫生。”小美人盯着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天外飞星的地方下来的怪物。

　　老板很适时地干咳了两声，估计以为我们两个是合伙着来砸场子的，我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实际上，如果不是同事每次都推荐我说，这家的猪脚粉猪脚滑爽、入口即闻到猪蹄味，最主要是这里的酱汁做得不错，我铁定不会在这么寒冷的夜晚里跑出来，只为解一解馋。

　　我生来就是这副嘴刁，要想吃某种东西，即便在零下十几度的老家，一旦晚上想吃冰棒了，绝对会把整个小县城翻遍才肯罢休。

　　小美人看着我，一直无话可说。

　　我插着口袋，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话题：“你打包？”

　　她的脸一怔，似乎有点意外，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

　　可是看老板的眼神就知道，这句话并非真话。

　　却不想到，她转而老板说：“再帮我整一份炒米线，在这里吃的。”

　　原来美女的心情也是六月的天，我以为变化的只是脸。

　　算了，有些人纯属看不惯别人的意见，虽然心里面不接受，但是还要假装应和，典型的打肿脸蛋
　　充胖子类型，原来我在心里偷笑她的天真。

　　老板为这偶然多得来的一份生意眉开喜笑，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估计他肯定认为我是她的闺蜜。

　　这年头，闺蜜就是背着你跟你的男人沉浸在蜜糖中的闺女，可得担着心点。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伸出手来：“我叫百合。”

　　百合？

　　百合花的“百合”？

　　她确实有百合的那种芳香，浓烈而多情，却总是高贵得令人不敢靠近。

　　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邪门，赶紧以不好意思的假笑掩饰我的心虚。

　　都说人类是最擅长假笑的动物，估计我练习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小美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报以我一个清风拂面的微笑。

　　刚好在这个时候，我的猪脚粉终于弄好了，服务员见我没有动手取粉的意思，便在一旁催促道：
　　“你的粉好了。”

　　不知道我到底哪个地方长了“我是瞎子”的一面。

　　喝了一口浓浓的猪骨汤，味道果真名不虚传，估计以后我会经常怀念这个地方的。

　　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正仔细味其中的清脆，一睁开眼，小美人清丽无暇的脸孔已然凸显在我的面前。

　　我一怔，手中的筷条很应景地掉了地上。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不成我这个娘们竟然也会看上别的姑娘？

　　冷静下来，她问我：“你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不过，要是人人都崇尚说真话，我肯定会说，我在想你是不是蕾丝边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估计每个资深小说迷会有这样的通病。

　　不过，这好像不应该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吧？

　　我是谁啊，我跟她萍水相逢，我只跟她偶然在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小店相遇，难道这么快我就要人
　　家说出自己的性取向吗？

　　无理取闹！

　　当然，我承认，要是这么美丽的女孩是个蕾丝边的话，我定然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竟然没能留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我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想，一碗猪脚粉的成本价是多少钱，这样的店铺一天要卖出多少碗才能够回收成本，平均下来的潜在成本又是多少……”

　　巴拉巴拉，吃饱喝足变话唠，估计很多人都喜欢做这种事。

　　她有点吃惊，正经八百地看着我，终于等到我不再出声，这才轻声问我：“你是做生意的？”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