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15、第六章（下）

　　我是不是应该很应景地流几滴眼泪？

　　可是我没有，我沉默。

　　因为我无话可说。

　　从认识他到今天，短短的几百个日夜，我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第一次如此无言。

　　强烈的羞耻心让我忍不住伤感。

　　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容易伤感的人。

　　可是，在听到他说，他在尝试爱我……

　　之后，我只觉得我的四周围似乎笼罩着无尽的伤感。

　　在这个关于爱与不爱的问题上，我从来没有主动跨出这一步。

　　在我心中，永远只有一个男人，他就站在那里，我知道，他会天长地久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他忽然说道，“是我的错。”

　　君王从来不会犯错，有错的是嫔妃，要死的人只能是嫔妃。

　　“我能不能也尝试爱我？”他说得很勉强，声音低下去，整张脸被方向盘挡着。

　　很坦白的开场白，只不过不应该对我说，因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没办法尝试。

　　有人曾说过，被爱的感觉就像是洗了一次热水澡，其中滋味自己才知道，可是我现在只觉得我正
　　在洗着滚水澡，痛苦而煎熬。

　　房子还没有到手，我还不能全身而退。

　　我们从交易的那天起算，至今尚未超过五百天，在这五百天内，我迷茫，我徘徊，可是我从未像
　　今天这样肯定而又迫切地想要成为那间房子的主人。

　　于是，我对他说：“我爱你，从第一眼在饭桌上，我就知道，我是你的。”

　　说谎话的女人会不会长着像驴一样的耳朵？

　　“你是我的。”他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突然，一个冷不防地扳过我的脸，毫不迟疑地吻下去。

　　男人都是激情下半身动物，可是我不是。

　　以前听说才车震的姿势很美妙，单单是这样的亲吻，我已经觉得十分别扭，我真是个骨子里头一点都不浪漫的女人。

　　我推开他，思索了一下，刚想说话，他却已经开口：“我们远走高飞吧。”

　　都说恋爱总的女人智商是零，为什么我觉得智商高达200分的唐君毅在我眼中，就像是一个大脑
　　尚未发育成熟的大男孩？

　　可爱，幼稚，有意思。

　　“我没办法跟你走，我——”我凝视着他，干咳了一声，“还有工作没做完。”

　　我最终还是找了一个不管己事的借口，其实我想说，“我心里有别人”。

　　可是，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别人心里面早就没有我了。

　　攀上高枝做龙女婿，没准哄得天子高兴了，这整个天下就是龙女婿的啊，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

　　“你一点都不浪漫，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还想着工作。”唐君毅幽幽地说道。

　　这一点，他很诚实。

　　“没有工作我根本养不活自己。”我诚实地回答他。

　　我的话刚说完，他就断然拒绝道：“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请假，不过你不准在这三个小时内去律师楼签字，你的时间只能由我分配！”

　　他的霸道，有的时候温柔无比。

　　自从上次我公然拒绝出席饭局之后，科室主任已经很久没有对我展开笑脸。

　　所以，当我拿着假条请假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笑脸相迎：“怎么，这么快就要请年假，好日子
　　是不是在今年？”

　　我的私事，我向来不会在“公”的地方谈，于是我什么也不说。

　　老家伙似乎一脸的不快，但是最终还是毫不动容地说道：“没关系，你不说以后我们还是都会知
　　道的，女大当嫁，哪个娘家留得人。”

　　真是个幽默风趣的比喻，只不过我不好这一口，所以没有奉承，只是说了声谢谢。

　　没想到，过到分管领导的时候，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竟然一脸的严肃：“小硕，我很久没有看到
　　你了。”

　　这句话的潜意识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套近乎？

　　还是在暗示我因为上次缺席的关系，导致他认为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下属？

　　“不会吧，前几日我还跟你打了招呼，你是贵人多忘事吧。”我把请假条递给他，“年初我们会计这块的工作能比较闲，我想休息几天。”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请假条，忽然就问我道：“我听说你准备嫁人了？”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这个莫须有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岳飞当年估计就是这么枉死的。

　　我摇摇头，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领导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沉声道：“我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搞什么隐婚、隐恋之类的，
　　没准你现在都已经嫁人了，是不是？”

　　这些人，难不成在进入单位之前都是婚姻介绍所里面出来的，就喜欢探听这些八卦？

　　我笑脸相迎：“这是哪的话，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我要是真的结婚，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您啊。”

　　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我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游戏规则。

　　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终于在我的请假条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可是，假条还是压在他的手下，他并未有将假条递给我的意思。

　　我有点心急，笑得很勉强。

　　领导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这才将纸条递给我，笑呵呵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要第一个知道。”

　　哼，没准到你卸任的时候，我还没嫁出去呢，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的私事？

　　拿到假条，我说了声谢谢，刚想转身，就听见领导问我：“小硕，听说你跟碧影集团的董事长有些关系？”

　　我就说今天主任破天荒地对我这般谄笑，还有领导这么快就批准了我的年假！

　　“是的。”我没有否认，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马克提过，碧影集团有想挖唐君毅过档的意向。

　　隔了一会儿，领导才说道：“没什么事情，祝你休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