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阑珊》浊影

22、第 22 章

　　林爸赶到的时候林轩正双眼凹陷脸色发黑，他醒着，然而见到他的那刻，一眨眼、又闭上了眼。三天两夜的昏迷，一天一夜的等待，他都水米未进，外加先前被族长打得半死，撑到这会已然是他意志坚强。

　　林爸的到来，他看到希望的同时，疲倦又如山倒海般涌来，湮灭了仅存的意识。

　　这种情况下，林爸的反应显然是慌张的，他紧张的抱起儿子，突然间什么也不会做。幸得旁边有人提醒，才决定兵分两路，让他人带着林轩先出去。

　　至于叶清雨，那也是没办法，他们一共来两个，林轩的伤势刻不容缓，带上叶清雨必然拖累脚程，只得留下。

　　林爸了解这个儿子的实力，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前方一定险象环生。但是，他没有选择，代价无论多大都要进去。

　　太阳不算毒辣，被细叶层层遮掩，投下几缕光影在地上，依稀斑驳，刻出藤叶的轮廓。

　　叶清雨手撑拐杖，几日下来她的腿已经好上许多，但走路还存在不便，看见林爸在地上勾勒，忙问：“暗号。给林轩的？”

　　林爸画了个看不出什么样子的东西，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美感。

　　但，也许要的就是这个画风。

　　最后一笔勾完，林爸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起身边道：“是记号，不过不是给林轩。”

　　“哦。”两人出发，徐徐向前。

　　过一会，“林轩怎么样了？”

　　徐徐是相对的，相对林爸来说他在等，相对叶清雨来说，这个徐徐有点快，她猫腰躲过树枝，勉强跟上他的速度，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

　　“没什么大事，他打小意志坚定，我并不是很担心。”

　　我担心。

　　“那个营养蛊以前有人用过没有，他们都是醒过来还是一直昏迷？”叶清雨微喘，想叫停，但是又意识到什么，伤腿停顿一秒又忍痛跟上去。

　　“有。”林爸语气平淡，顿住了脚步。

　　叶清雨跟着停下，舒出口气。微风轻抚，山林葱绿，似有绿波淼淼，荡漾生机勃勃，她的心也不再悬吊，被微风轻抚平静。

　　“但没有醒来的。”林爸叹口气。

　　大自然的美丽和谐似乎一瞬破裂。

　　此刻他站在一块凸出的崖石上，向下是无尽的林木，仿佛置身天地之间群山皆在脚下，他俯视，傲然而睥睨。

　　但叶清雨只看到他离悬空只有半步，莫名有种冲动，真想一脚踹他下去。

　　“不过，那之中没有我的儿子。”

　　“”叶清雨无语又纠结。

　　半响之后，她平复了心情，深深觉得前几日不闻不问的做法是很有道理的，好歹能够心平气静的存份念想。

　　注意到俯视者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并且有点纠结，叶清雨更无语：“走错路了？”

　　前面虽然林木苍翠，阳光普照下熠熠生辉，但这绿和他们离得远，不是高出几米，而是低出几米。

　　“没有，林轩跟我说过、风景不错，专门来欣赏的。”

　　“哦。”叶清雨也找了块石头，坐下，专心致志地摆弄她的腿，不时地对着周边风景点头，装模作样欣赏。给足了林爸面子。

　　不一会儿，欣赏风景的林爸默默拿出地图，观察叶清雨压根没注意后打开偷瞄，摸样甚贼。

　　辗转几次，欣赏风景几次，他们找到洞口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沉。

　　叶清雨看着洞口熟悉，眯眼往里果然瞧到壁画，不由得嘴角抽搐，“摸着进去我倒是没问题，不过白骨怎么办？”

　　林爸给她一副墨镜。叶清雨接过来，看了很多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戴上，也与一般的墨镜无异，她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发现林爸已经走进了洞，连忙拔腿跟上。

　　追上之后，叶清雨慢半步小心的跟在后面，一路低着头，到没上次那种想看壁画的欲望。透过墨镜所看到的范围，其外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戴上墨镜看到的巷道更黑，叶清雨蹬了蹬地面，上一次他们落地的响声让两边的油灯霎时明亮，这次她也想用同样的方法照明。

　　“机关不在这。”林爸言简意赅，拿出小电筒摁亮。

　　叶清雨还没来得及看清路面，只见灯光一灭，四周又重归黑暗。随着他们转过转角，离洞口光源越来越远，里面也越加漆黑。不过两三步，叶清雨脚步就变得极慢，只能凭着声音，一步一步试探。

　　“光打在墙上会反射，到时候你戴着墨镜也没用，壁画会让你全身麻木。仔细听我的脚步声。”林爸故意加重脚步，在这静谧的巷子中，以便叶清雨能够通过脚步声清晰的辨明方位。

　　然而，像盲人似的走路，她还是平生第一次。一路上磕碰不断，每碰到一个物体都有一阵冰冷的凉意袭来。叶清雨忽然想到那些白骨，上次只顾着带林轩出去她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现今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觉得恐怖。以前看的那些恐怖片，里面的镜头也跟着浮上脑海，七窍流血的人、妆的灰白的面孔、大而空洞的眼，让她的牙齿忽的一阵哆嗦。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将变化，无边的黑暗不知要衍生出多少恐怖叶清雨一个冷颤，用两根手指在大腿上来回一掐，神智回来不少，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林爸的步调越加慢，在这别无他声的巷子中，一下一下踩到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沉重。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为何。

　　他探路，总要摸着墙壁，他没戴那个墨镜，入目不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壁画的影子，他非林轩，那种血由于他父亲娶了他母亲这个外族，已经不按规律遗传。

　　所以，林轩看见壁画没事，他看着就难免经受不住。但是，他不能停！

　　漫长的巷子，漫长的拉锯，走到终点时两人齐齐的松出一口气。

　　油灯亮了，叶清雨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腿上有层薄冰。

　　“你怎么不说。”林爸皱眉，灯光下，他的额头上还有层冷汗。

　　“算了，等会帮你弄。”

　　叶清雨张开的嘴，乖乖闭上。

　　那句没有出口的话，在心底嚎了一遍：就算我是拖油瓶，我也没有拖油瓶的觉悟，我在努力不拖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