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阑珊》浊影

10、第十章

　　叶清雨并不是第一次来主宅，只不过上一次她还太小，又时隔多年，记忆不免模糊。

　　第一次来时大概在十一年前，那时她八岁。记得那一天，母亲带了她去游乐场，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回到家后上床睡觉，她窝在被窝里，依旧怀疑这一天的真实性。母亲的脾气不好，很嫌弃她，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冷言冷语，从未奢望过母亲的温柔，而这一天却又真实存在，美好的就像一场梦。于是，她睁大眼睛不睡觉，想如果真是梦，那自己就多留它一会。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门锁打开，有人走了出去。

　　每个小孩都总是有几分好奇心的，加上今天又如此美好，难免的高兴过了头，索性把母亲的话抛在一边，蹑手蹑脚爬下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母亲后面。

　　高楼大厦渐行渐远，路途很长，叶清雨小心地跟着母亲。母亲走得慢，三步一回头，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对那座城市的不舍以及一些挣扎。难以名状的感情，即便是现在的叶清雨也说不明白。

　　就是那次跟踪，叶清雨来到了主宅，遇见了还未白头还非族长的他。

　　“你就是那个小姑娘。”族长表情怪异，想当年的叶清雨长得是水灵灵的，怎么现在•••“是。”叶清雨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接着说，“离开主宅后我妈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接着我去了叶家，浑浑噩噩活到现在。两个月前偶然发现肩膀上和你一样有翅膀的人在跟踪我姐，我还以为是变态追求者，就跟了上去，结果越来越不对劲。”

　　后面的话族长没怎么听，他满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肩上又羽翼？”老鼠眼开始半眯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被这么一问叶清雨顿时郁闷：“跟人打赌输了。”

　　“和谁打赌？”族长表情扭曲，细一听便能听见磨牙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反正同名同姓。”

　　“小羽。”族长支着脑袋，若有所思。

　　叶清雨乖乖点头，那时候和她打赌的人便是小羽，两人约定玩游戏，输了的人去看族长洗澡。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游戏她是无论如何也玩不过小羽的，只是那时已经把族长的秘密告诉了小羽，找他理论也无济于事。于是，她故技重施了一次，在一个深黑夜里，偷偷爬上了小羽家的房顶，看尽少年的春光。

　　叶清雨一拍脑袋，猛然想起：“哦，对了。你背上的翅膀是红色的，小羽是黑色的，跟踪我姐那个人是褐色的，怎么回事呀？”

　　“你连小羽也看了！”族长眼神鄙视，扯了扯衣服，走向林轩，边走边敷衍她的问题，“遗传变异吧。”

　　族长伸手去扯林轩的衣服，想看看林轩肩上的羽翼，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

　　抓他的人满脸微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我来，我有经验。”

　　“•••”

　　族长退开两步别过头去，生动的表达着无语。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转头的同时，林轩抓住了叶清雨的手。

　　我会骗他！叶清雨眨眼睛。

　　反正都是骗，看不看无所谓！林轩手不松，同样用眼神示意。

　　僵持好一会，林轩依旧紧紧抓住她，叶清雨莫名火起，对着族长气呼呼吼道：“和你一样。”

　　白衣一闪，紧接着拂过一阵风，叶清雨看清楚时，族长已经飘扬远去了，走之迅速令人咋舌。

　　叶清雨过去关上门，走回来时林轩刚好从床上坐起来。

　　压低声音问道：“他为什么跑走？”

　　“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是看洗澡的事？”叶清雨疑惑，这种事要是觉得有必要问罪的话•••那个被问罪的人似乎应该是我吧？

　　林轩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在书柜里找出纸笔，熟悉的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纸递过来，上面写道：刚才没讲完的故事，继续！

　　后面的事对于叶清雨来说，打心底里总还是有点不愿提起，毕竟后来几年的不开心都是从那时开始的，但她还是说了，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争斗是他们的事，自己没必要掺和。

　　跟踪母亲到迷雾树林时叶清雨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便到了主宅。

　　叶清雨睁开眼睛，眨了眨，很快恢复了清明。少年时的族长在她床头坐着，手支着脑袋浅寐。

　　消极怠工，竟然敢睡觉！

　　叶清雨那时也没多想，一脚就踢了过去。

　　族长咋咋呼呼弹起来，瞅清楚是她后才慢慢平复慌张。

　　“你醒了。”族长一点风度也没有，拎小鸡一样拎着她领子，把她赶下床，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桌子上有糕点，饿了就吃点。我照顾了你三天，有点累，你别乱跑，等我醒了带你出去玩。”族长迷迷糊糊说完，看来真是累极了，很快便睡着。

　　“族长睡下后我吃完了桌上的糕点，然后悄悄关上门，跑了出去•••”

　　说到这里，叶清雨吸了口气，脸色发白：“后面的改天告诉你行不行？”那些事她真的不想再去回忆，太恐怖了，看了那些之后，整整一个月她都无法安眠。

　　林轩低头不语，拿过纸笔，许久才问道：“你下次会愿意想起吗？”

　　叶清雨苦着一张脸，思索着，最后摇头。

　　“你姐姐命在旦夕。”

　　叶清雨咬唇，依旧不语。她其实很想说一句，叶大美人死不死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最后也没说出来。

　　林轩不再逼她，从身上摸出一条项链，嫌弃的瘪了瘪嘴，但又找不到更好的，只能将就着。

　　“你信不信我会催眠？”

　　叶清雨瞪大眼睛。

　　“我技术不纯熟，成功与否不清楚，但你必须保证相信我。”

　　叶清雨皱了皱眉头，她其实并不是很信林轩，但作为陌生人舍命救自己应该不是坏人吧？于是，叶清雨点了点头。

　　手指曲弹，笔飞出去，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响，什么东西重重倒在地上。

　　叶清雨吃惊地看着他，正欲出去看看，就听到：“没事，我只是打晕了他。”

　　叶清雨依旧目瞪口呆，最后发自肺腑赞叹：“高手。”这年代居然还存在弹指神功！噢，打游戏也不带见这么开挂的吧！

　　林轩摆弄好了，银色的挂坠在双眼间摇晃不停，渐渐地，叶清雨双眼迷蒙，没多久，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被催眠之后，林轩把叶清雨抱到床上，一边用温柔话语讲诉刚才叶清雨所说的话，将她带入场景，一边又不断发问，重复问她出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呜呜•••”突然，叶清雨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挤在林轩怀里。

　　“•••”林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妈妈。”

　　叶清雨哽咽着叫道，双臂圈住林轩脖子，整个人使劲往他身上蹭。平坦的小胸脯带着火一般的柔软，在他胸口来回撩拨。林轩急忙抓住她双手，硬生生从脖子上扯下来，然后把人推开一点，红着脸不知所措。

　　叶清雨不再去抱他，将头埋在腿上，蜷缩成团，缩在床角，继续低低哑哑哭着。

　　林轩表情苦涩不已，酝酿许久却在开口时依旧感到艰难，“别怕，妈•••妈•••在！”尖着嗓子说完，林轩突然觉得胃里倒腾，很不是滋味。

　　幸运的是这句话达到了一定效果，叶清雨哭声稍微小了一点，“血，砍人碎尸，池子。”

　　“我们见到的那个池子，里面装的是尸体？”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整理出的信息令人不可置信。

　　叶清雨抱着头不说话，却哭得更大声，毕竟那时她才八岁，况且就算是现在，看到这些画面，恐怕也不好受吧。

　　林轩打了个响指，叶清雨立刻平静下来，倒在床上。额头上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看来真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