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心葶

4、第三章

　　“下课！”
　　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讲义，我对底下的混乱视而不见。大学的课堂就是这么回事：如果后面聊天的同学能像前面打牌的同学一样安静的话，就不会吵到中间睡觉的同学了。因此做大学老师就要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在众多不鸟你的学生面前自说自话，并从中找到乐趣。
　　“林老师……”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我心里一阵兴奋。终于有学生提出问题了！教了一年的书，课后来提问题的学生（考试前套近乎的学生除外）就像食堂炒菜里的油--不是少，是根本没有！！！另外，这个声音好象是……
　　“蛋蛋？”
　　“我叫丘叶。”男孩羞红了脸。今天的他除去了羽绒服的包裹，看起来相当清瘦。粉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如秋日的天空，纯净，清澈。原来他是席之羽的学生，难怪我没有印象。（之羽：是你的学生你也不认得。大学四年你连本专业的同学都认不全！）
　　“我朋友电脑的音频卡坏了，她没有时间，所以我就……嗯，老师，能帮忙……介绍下吗？”
　　“朋友，女朋友吗？”我答非所问：“是那个叫蕴儿的？”
　　丘叶的头更底了，真是个可爱的好好男友。我的心微微一动。
　　“音频卡嘛，是多媒体声音信息的基本设备，属于工作系统和声源设备及回放设备之间的传输系统。一般台式机都用集成声卡。这种声卡主要就是稳定性好，但是不能继续升级，因为是集成在主板上的嘛，一般家用就比较实惠。不过看你朋友的这种应该是独立的声卡。一般声卡都是44.1KHZ的CD标准采样率，专业级声卡就用的是44.8KHZ的采样率了……”
　　偷眼看看“蛋蛋”，果然，双眼凝成了两个大问号，一脸疑惑。嗯，我心里一阵窃笑，加油，离目标不远了。
　　“林老师，你说的怎么深奥，我……嗯……声卡真的很难选啊。我怕我……”孩子嘴上吞吐着，眼睛里却闪着期望的光。
　　“我陪你去买吧。”终于还是先开口了。没出息，没耐性，我不是好猎手。
　　“真、真的？！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孩子乐的飞上天了，小脸红扑扑的，真水灵。
　　“嗯。下午一点，在食堂南门口等你。”揉揉他的头发，我知道自己笑的很慈祥。“多穿点衣服。”

　　“阿嚏！”用力吸吸鼻子，接过旁边递过来的纸巾，“谢谢啊！”
　　丘叶瞪我一眼：“林老师，你冬天就穿这个？”
　　“这个？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我低头看看身上的大衣：“挺正常的啊。”
　　“这件衣服没问题，问题是你在什么季节穿它。”
　　这是一件黑色呢子风衣，普通料子，普通款式，就是人们在春秋常穿的那种。去年秋天买的，我便穿过了5个季节（夏天没穿，气温实在不允许）。认识七年，这是他第一次买给我的东西。秋天的午后，我们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他吵着冻手，就把手伸到我兜里来，让我握着。他的手柔软而温暖，又有着男人应有的坚韧。握在手里，暖到心里。我知道他其实是想温暖我。我天生体温低，在秋冬，就更像一块千年寒冰，没有半点热乎气了。
　　手伸入兜，感受呢绒细腻的摩擦，仿佛那只手还在。掌心点点的余温，指尖残留的触感。一切还那么真实，好象就在昨天。深吸一口气，想象他干净的笑脸，温柔如昔，却遥不可及。
　　你是在乎我的。可现在，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林老师，那个人，你认识？”丘叶的声音把我从往事的旋涡里捞出来，可刚找回焦点的眼睛又把我推入了另一个深潭。
　　世界真是小啊。
　　记得有人问过，世界上轻功最好的人是谁？答曰：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世界上谁还有比这更好的轻功？可我现在认识到这话是相当有局限性的。比如眼前这个人，我只在心里想了想，他就冒出来冲我微笑了。曹操恐怕都没这个功力。
　　“阿籽，可想死我了！”张开双臂，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依然温暖，坚实的怀抱中却不再有我的味道。他不是我的了。一年前他推开我，就注定了我们将成为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
　　“不是去北京吗，怎么回来了？中关村的米饭塞牙？”稍稍推开熊抱我的人，把头转想站在他旁边的肖娜。丫头果然又漂亮了不少，看来爱情生活很滋润啊。
　　“瞳瞳说快到年关了，回来看看大家，还说谁也不告诉，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谁准你叫我瞳瞳的？”梁思瞳揽住女友的腰，“不是说在外面一定要叫我全名吗？要不，就叫我……”
　　“叫你老公是吧？”肖娜轻捏梁思瞳的脸，“你给我怎么了我叫你老公？人家售货员还有个胸卡呢。”
　　“好啊，我这就给你印个胸卡，上面写着：梁思瞳老婆大人，闲人勿碰，碰一赔十。”
　　“你当我是工艺品呢……”
　　“是啊是啊，你是我美丽的琉璃盏啊……”
　　好！很好！工作是顺心的，爱情是美满的，生活是甜蜜的，内心是恶毒的！梁思瞳你有种，当着我的面这么肆无忌惮的调情，当我是什么？V8吗？见证你爱情的忠实摄象机？！
　　“林老师，不是说要帮我去买声卡吗？时间不早了。”
　　聪明的丘叶适时开口，把我从大功率电灯泡变成了一个人。
　　“哎？这个小弟弟是……”从爱情的蜜罐里探出半个头，梁思瞳总算发现了旁边还有个陌生人士。
　　“我的学生，丘叶。”
　　“好可爱的小弟弟啊！”肖娜惊叹，伸出手想捏捏丘叶的脸，被他跺开了。看他眼中微微露出的敌意，似乎对这个肖大美人没什么好感。这让我非常欣慰。
　　“对啊，商店要关门了。思瞳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联系。”左手紧了紧放在兜里的声卡，右手牵起了丘叶的手。感觉他一震，却没有挣拖。
　　“真是扫兴，本来还想好好喝一杯的。”梁思瞳若有所思的瞄了眼我与丘叶交握的手。“你现在还是和之羽住在一起吗？”
　　“是啊，怎么？”
　　“没什么。哪天叫他出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好久没联系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