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花絮》渔夫G

6、第06章 梦里梦外（中）

　　六道骸最近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很重要很重要，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究竟是什么呢？
　　这样想着，六道骸收回三叉戟，也不管地上堆积成山的累累尸骸，转身走到窗边摆出一副忧郁的模样。
　　唉，会被忘记的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这样劝慰着自己，六道骸嘴角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更何况，还有什么比毁灭黑手党更重要呢？
　　“骸。”黑发凤眸的男子走了进来，淡漠的视线扫过地上堆叠的尸体，眼神幽暗看不出情绪。
　　偏了偏头，六道骸笑了，“kufufufufu……什么事，小麻雀？”他当然认识这个人，号称彭格列最强云守的云雀恭弥，他颠覆黑手党世界的同谋。
　　kufufu……彭格列的云与雾联手毁灭黑手党啊……
　　瞥了六道骸一眼，云雀恭弥什么都没说。
　　“kufufufu……小麻雀你为什么会加入我呢？我以为……”毫无预警的靠近，六道骸挑起他的下颚，语带戏谑，“你最想咬杀的，是……我呢。”
　　冷淡的看着六道骸碰触自己的手指，云雀恭弥没有动弹，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一团空气。“确实如此。”良久，那淡漠的声音缓缓砸在地面上，清冷而危险，“彻底咬杀你，我从未放弃。”
　　嘴角意味不明的弧度越发明显，六道骸眯起眼，低笑着吻上去。
　　他当然知道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除了想要与强者战斗的本能，还因为，他爱他。
　　那么我呢？
　　黑发的人顺从的放任他的亲吻爱抚，锋锐幽暗的凤眸中渐渐水雾弥漫。他们就这样在这血腥味尚未散去的房间内做.爱，他将他压制在染了血污的墙上，毫不怜惜的打开他的身体，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庞因他而染上媚色，心中冷笑。
　　不爱的。
　　像他这样的怪物，怎么会爱呢？
　　可他垂下头，紧贴着他玉白的耳廓，暧昧的低声抱怨，“小麻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我都要离不开了呢。”低缓深情到几乎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啊，可惜，也不过是几乎而已。
　　真的挺可惜的，不是吗？
　　所以，在实现了目的之后，在那最后一次拥抱中，他手中的三叉戟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胸口。面对他惊讶却隐含明悟的眼神，六道骸笑了，温柔的抚摸他渐渐失温的玉白脸颊，“kufufufu……真可惜呢，小麻雀，你忘了吗？现在的你，也是黑手党呢……”
　　而我，最恨的就是黑手党。
　　精致的凤眸略微睁大，眼底的幽蓝黯淡下去，他听出了他话语中未竟的意思，所以从一开始就只是欺骗啊，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谬的谎言吗？
　　可这又是谁的错？谁叫他爱上了一个异瞳的怪物，哈哈哈，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而此刻，他们一面不动声色的消灭那些弱小的黑手党家族，然后嫁祸给彭格列，一面壮大彭格列，让它渐渐重立于王者之位。于是慢慢的，彭格列成为了众矢之失，因其强大，因其“暴虐”。
　　最终，所有幸存下来的黑手党家族组成联军讨伐暴虐统治的彭格列。
　　“kufufufu……kuhahaha……”在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看着年轻的十代首领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六道骸忍不住笑起来，笑容渐渐不可抑制。
　　“为什么，骸！你不是……”忍了忍，年轻的首领睁大眼难以置信的望着蓝发男子张狂的笑容，“还有云雀学长，为什么你们要背叛！”纯澈的眼瞳涌上委屈与愤怒，他质问着昔日的友人，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悲哀。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以为他们是同伴，为什么他们会背叛？
　　黑发青年安静的站在六道骸身边，没有说话。到了这种时候，询问理由又有什么意义？无论是什么理由，背叛就是背叛，没有必要辩解。
　　“kufufufu……为什么么……”六道骸望了一眼年轻的首领，轻笑，“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吧，我讨厌黑手党。”
　　“一开始……”
　　“对，一开始。”像是被棕发青年的表情愉悦到，六道骸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加明显，“毁灭黑手党，我的目的从来都没变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年轻的首领很快放弃了追问，眼中闪烁着的是唯有对敌人才有的冰冷。
　　哦呀哦呀，生气了呢。眯起眼，六道骸舞动手中的三叉戟与昔日的伙伴缠斗。这些年当彭格列的雾守他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刻意观察之下他对每个人的招式与弱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比如雨守和岚守，那对彭格列公开的恋人，他们就是彼此的弱点，只要击破一个，对付另一个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还有那最强七婴儿之流，或许他六道骸的实力不足以直接威胁他们，但控制他们信任的人对他们下手，却是再简单不过。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而且……那些本应冷血的强者在这位天真纯洁的教父影响下已经变得温软了很多，他怎么能不趁此机会好好利用一把？
　　嗤笑一声，六道骸任由年轻的首领发动零地点突破将自己冻结，异色眼瞳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kufufufu……彭格列，你一如既往的天真呢。”在年轻的首领松了口气的那一刻，六道骸出现在他身后，然后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零地点突破不是伤人的招式，只是将人困住，这些年他不止被冻过一次，怎么会没有研究出破解的方法？
　　终究是个天真的孩子呢，想着，六道骸弯起嘴角，将三叉戟插得更深，浓郁的颜色顺着三叉戟滑落，落在地上开出一朵绚丽的花。
　　这是黑手党世界最为残酷的一场争斗，王者彭格列与征讨彭格列的黑手党联军几乎同归于尽，彭格列十代家族以及Varia几乎全灭，如此重压之下双方都没有了再战的资本，正要偃旗息鼓之际，政府的军队作为第三方投入了这场战斗，目的当然是趁机将整个黑手党一锅端。
　　历时七日，黑手党世界被彻底毁灭，连带着由数百年来众多黑手党家族共同确立完善的犯罪网络也被一同摧毁。
　　黑手党，终于成为了历史。
　　“kufufufufufu……终于成功了……”六道骸捂住脸，低低的笑起来，他似乎还能嗅到掌心黏腻的血腥，那是属于昔日恋人，曾经伙伴的血啊……
　　不知为何有些厌烦，六道骸脱下黑色的皮质手套，修长纤细的指掌略微并拢，在苍白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隐约能够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挂着莫名的微笑，六道骸打量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冷。
　　真冷啊……双手交握，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温度。
　　为了实现彻底消灭黑手党的目标，他付出了很多。朋友恋人属下半身，一切能够付出的他都已经透支了出去，于是到了最后他已是孑然一身。没有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kufufufu……接下来该干什么呢？”无谓的笑起来，他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空寂中，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在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却愣住了，是啊，毁灭了黑手党他还能干些什么呢？
　　从未有想过的命题。
　　想了很久很久，六道骸恐慌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他不屑于像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安守平和世界的种种规则，这些年的经历早已把他磨砺成真正的黑手党，他已经无法适应普通人的世界。
　　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进入普通人的世界。
　　最初那个被带进艾斯拖拉家族的实验室的孩子，他本身就是黑手党的后代。父为盗，子亦为盗，无论他如何否认，六道骸一直一直都是作为黑手党存活的，黑暗世界的规则几乎已经刻进骨子里，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直到这一刻，六道骸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了未来的目标，甚至没有了可去之处。
　　“什么都没有了……”呆呆的望着灰暗的天空，六道骸只觉连自己的心都陷入那片空寂之中，竟是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未来，甚至连活下去寄托都不再存在。
　　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而改变，黑手党灭亡了自然还可以有其他的黑暗势力来弥补。这个世界并非是由黑白构成，善与恶本就不甚分明，所谓的黑手党代表的并不是世界的恶意，而只是黑暗世界的规则与秩序。
　　当旧的秩序被毁灭，必然会生出新的秩序，只是这新的秩序规则需要漫长的时间与无数的鲜血来谱写。
　　于是，六道骸发现没有了黑手党，这个世界反而变得更加肮脏混乱，既定法则的打破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
　　所以，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吗……
　　被父母抛弃，不是他的错；被当做人体试验的小白鼠，不是他的错，可是此刻，面对这满目疮痍的世界，六道骸却无法告诉自己他没错。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吧？
　　冷冷的想着，他划开了手腕上的动脉，看着殷红的血液从割口中流出，然后缓缓地滴落到地面，他恍然记起当初将三叉戟插入恋人的胸口的那一刻，血色同样刺眼，却带给他全然不同的感触。
　　闭上眼，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逐渐涌上来的森冷，仿佛回到了被关在水牢中的那段日子。
　　很冷，很冷，冷到骨子里。
　　六道骸想起他在那静寂的让人发疯的日子里曾做的一个梦。
　　梦里，他依旧被关在水牢中，可有一天当他醒来，却看见一团炽烈的火炎扑了进来，将他包裹在里面，温暖、热烈的几乎把他的灵魂都融化掉。
　　真的是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就一直持续下去吧，混沌的大脑中冒出这个念头，他闭上眼，森冷从指尖一点点蔓延上来，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慢，仿佛随时都会来一个急刹车。
　　意识的最后，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黑桃的印记在其中跃动着，仿若恶魔的低笑。
　　满含冷嘲。

　　跟我念，这是一只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