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花絮》渔夫G

5、第05章 梦里梦外（上）

　　六道骸经常做梦。
　　梦到那轮回的六世，爱恨生死，憎怨离别；梦到那些被复仇者追逐的时光，天南地北，惶惶不可终日；梦到被关在复仇者监狱中，最底层的水牢，静默无声，森冷彻骨。但更多时候，他会梦到自己被捆在那张异常眼熟的手术台上，身穿白大褂的面目模糊的人围在身侧，冰冷的手术钳直直的向他的右眼伸来。
　　右眼，六道轮回眼！
　　六道骸知道自己在梦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恍然觉得自己再次成为那个小小孩童，对自己即将承受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一切发生。
　　六道骸清楚的记得，为了保持实验的成功率，他们没有为他注射麻醉，冰冷的金属嵌入眼眶，夹住那颗浑圆的球体，慢慢的向外拔出。
　　很疼。
　　他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完整的左眼只能看到被夹着的灰白眼球，幽蓝的眼瞳灰暗一片，上面还黏连着完整的视觉神经以及些许血污。
　　轰鸣作响的耳朵听到那个拿着钳子的人得意的向其他人炫耀挖取眼球的技术，右眼眶的凹陷力渐渐盛满了鲜血。
　　……好疼……好疼啊……
　　手脚被困锁住，他动弹不得，疼到了极致，怨到了极致便骤然惊醒，瞪着眼睛喘息了一阵，他在无声的温柔拍哄中渐渐恢复过来，冷汗几乎将单薄的睡衣浸透。
　　“好点了吗，嗯？”见六道骸冷静下来，Sivnora缓了缓语气，轻声问道，温暖的手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感觉到手掌下的濡湿，隐隐皱起眉。
　　六道骸这才想起自己身边睡着的Sivnora，想到再次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对上那双清明而没有一丝睡意的红眸，脸上一红，有些羞赧，“好多了……是吵到你了？”只是看着那艳丽的红色，六道骸忍不住想起梦中的血腥，下意识的向Sivnora怀里靠了靠。
　　“没有。”见他难得的脆弱，Sivnora动作顿了顿，眼底的怜色更浓，却没有说话，只是抽了纸巾帮他擦拭汗湿的额角。
　　感觉被汗水浸湿的衣料紧贴着皮肤，六道骸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也没什么顾忌，直接下床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重新窝到床上，靠在Sivnora怀里，很快就再次昏昏欲睡。
　　见六道骸不愿意说，Sivnora便也不问，只是继续轻轻拍着哄他入睡，只是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事实上，像这样夜半惊起已不是第一次。
　　自从真正接纳了骸，他便发现了骸这个不算习惯的习惯。总是在不经意间到访的噩梦……轻手轻脚的为怀中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Sivnora眼神沉沉，每每看到骸的际遇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所以见骸走上他曾经的道路，说不着急心疼那都是假的。
　　因为幼时的遭遇，骸心中一直存了对黑手党的怨恨，如今他们走到了一起，偏偏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黑手党……呵，这阵子骸噩梦做得更加频繁了呢……
　　若按所谓的大道理，一直被心中的怨恨纠缠自然不是明智的行为，可真要放下又谈何容易。当年骸逃出艾斯拖拉家族也不过八岁，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过错竟要承受这种对待？受了委屈虐待要发泄是人类的本能，将心中的怨恨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自己自然会好受很多。只是骸因为跟他这个“黑手党”在一起生生压制了这种本能……
　　Sivnora知道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只是，这种事容不得别人去教诲帮忙，只能看骸自己如何抉择。
　　窝在怀里的骸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往Sivnora怀里拱了拱，嘴角弯起一个愉快的弧度。
　　无声笑了笑，Sivnora仰头望着天花板，心中有了主意。
　　堵不如疏，他不想看着自己承认的人踏上毁灭的道路，说不得要插手试试。
　　其实若不是因为Sivnora彭格列二世的身份，他倒是丝毫不介意帮着六道骸把整个黑手党毁了——若是毁灭黑手党能让骸真正解脱的话。眯起眼，Sivnora顺手揉了揉六道骸的柔软的发丝，心中谋划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一夜无眠。
　　时光流水般过去，作为彭格列的雾守，六道骸不能一直呆在Sivnora身边，时常要天南地北到处乱跑完成家族分配的任务。只是大概是有了Giotto他们的前车之鉴的缘故，只要一有空闲六道骸就会跑到Sivnora开的这家小咖啡屋里，基本上彭格列的高层都知道十代雾守的生活就是总部——出任务——Sivnora的咖啡屋三点一线，规律的不得了，什么时候想找人只要按图索骥就好。
　　又一次从异地归来，六道骸带着满身疲倦回到Sivnora身边，微微松了口气。
　　只有在这里他可以彻底放心的休息，这个人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他不需要操心任何事。
　　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懒洋洋的趴在吧台前，异色的双瞳追逐着吧台里忙碌的人，丝毫不想动弹，连带着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也难得的安静乖顺，没有跑出来捣乱。
　　觉察身后跟着自己转悠的视线，Sivnora好笑的将一杯牛奶放在六道骸面前。
　　“唔，Siv，我要巧克力～”嗅着空气里的奶香，六道骸伸手把杯子推开些，皱着脸要求，声音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撒娇。
　　敲敲那颗荡漾的凤梨脑袋，Sivnora无奈，“光吃巧克力是不行的啊，骸。”说到这里，Sivnora一挑眉，看着那双色泽渐渐改变的眼睛，继续道，“你也一样，冬菇。”
　　“Siv你太无情了……”踢开凤梨跑出来的冬菇妖怪无力地垮下肩，嘟嘟囔囔的抱怨，“而且，为什么Siv你叫那个死小鬼就是名字，叫我就是‘冬菇’？呜，太不公平了……”
　　摸着下巴想了一阵，Sivnora最后只是耸了耸肩，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只是感觉想这么叫而已。”虽然冬菇和凤梨都是荡漾系植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习惯于这样叫呢。
　　啊啊，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看那个笨蛋被这样呼唤时无奈而又略微不爽的样子吧？嘴角弯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Sivnora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蓝发青年，眼底的暖融一如当年。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呢……
　　“……”所以说本能这种东西最讨厌了！
　　“说真的，你们两个这样不累吗？”无奈的摇了摇头，Sivnora只觉这两个家伙越来越幼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骸和戴蒙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尤其在某个在某方面，颇有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每当有什么事他不顺着他们的意，便开始组团撒娇变着法子想让他改变主意……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精力。
　　得寸进尺的顺杆爬，趴在吧台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偎在他身后，只是壳子里的意识再次换了个人。
　　“Siv你不喜欢吗？”睁着异色的眼瞳望着红眸的男人，六道骸环住Sivnora劲瘦的腰，如软体生物般趴靠在他背上，莲清冷的香气盈了男人满身，“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巧克力了，做给我吃好不好？”
　　撒娇没用，改为色.诱了吗？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把人拉到自己身前，Sivnora看了一眼咖啡屋中三三两两的客人，眼底暗含的警告让他们自觉转开头去，不敢关注他们的八卦。
　　Sivnora的这家咖啡屋开在意大利彭格列总部所在的镇子上，因着与彭格列的渊源，这咖啡屋倒成为了彭格列高层人员消遣放松的好地方，时不时的就要在这里举行一个聚会什么的。
　　也是，反正这里算是Sivnora的地盘，不仅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食物更是一流，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就是经常被财政赤字困扰的泽田纲吉也很喜欢召集下属在此聚会以联络感情，因为没有人敢在Sivnora这里破坏家具房舍，所以他只需要支付聚餐的伙食费就可以有一个美好和平的聚餐，何乐而不为？要不是Sivnora反对，泽田纲吉几乎想把彭格列的家族会议都搬到这间小小的咖啡屋里举行。
　　可以说，每个月的财政支出里，唯有这一笔钱是泽田纲吉付的心甘情愿，巴不得价钱再涨一些的。
　　不过，就算这些家伙假装不看，估计明天咖啡屋老板与雾守不得说的故事还是会在整个彭格列总部流传，并且情节生动绘声绘色且还会视情况增加一些“肉戏”……
　　想到这里，Sivnora额角的青筋一跳，再次把牛奶放在六道骸面前，“你是要自己喝呢还是要我来‘喂’？”
　　理所当然的想要选择后一种，不过看了看Sivnora的脸色，六道骸还是乖乖的端起温热的牛奶一口一口的喝了个干净。
　　不就是没有阻止那些八卦并且还推波助澜了一把吗？他这个被吃的人都不介意你这个占尽便宜的家伙在意些什么啊……不思悔改的扁了扁嘴，他完全忘记自己那天干了什么好事才导致留言一传三千里……
　　放了那么久，却不见变凉……摸着温热的杯壁，六道骸弯了弯眉眼，暗自偷笑，这个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