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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 1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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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宁衍争回去,肩吾只觉越发无趣;若不是为主人效力,他早想扔下北冥教的差使走了。所幸如今局势变化,北冥教已渐不重要,他趁此表明了心意,喻怀仁也首肯了。
“之后要去哪儿?”
喻怀仁这一问有赶人的意味,叫他措手不及。
“自然是留在主人身边。”
喻怀仁只摇头:“你已不是灵兽,可脱出契约了。”
肩吾一愣。
不错,如今他已是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这天大地大,他又该去哪?
肩吾想起主人的话,思索良久,只得一片茫然。
又想起眼下局面,也有些心烦意乱。该如何从这北冥教干净顺利地脱身?诈死?
正犹豫不定,忽然心中一动,用鼻子嗅了嗅,却不如灵兽时候的灵敏。暗恼一分,他微微催动灵识,朝四周探去。果然,有灵气的气息。
喻怀仁先前叫他留意庄襄,肩吾也不多想,悄声隐形,暗中朝灵气之源追溯而去。
他灵力虽然不凡,但如今陷在肉体凡胎之中,尚只能发挥一半,故此行动中也多了几分小心,以免打草惊蛇。
这方位——是长老坛?今夜几位长老在彼处议事,莫非庄襄沉不住气,要用术法叫那些长老听话?
又近了几步,远远以目力辨识,长老坛里灵光闪过,片刻过后,一道灵气脱出。
果然是对长老做手脚了。肩吾心中确信,立刻加速追了上去。
那人也察觉了他,忽的停下来。二人照面,肩吾心中不由得“咦”了一声。竟不是庄襄;乃是个不曾见过的道人。他暗自忖度,若自己还是灵兽,自然不怕他;现下却不是对手。
那人也上下打量肩吾,不一会儿点头:“是喻怀仁的眼线。烦请转告,我名红鼎,曾受南离恩惠。也不瞒你们,今次我还是受那人所托。不过且放心,我欠那人的人情已经还尽,今后不再参与此事。南离的恩情,日后定当有所报答。告辞。”
说罢抽身而去。
喻怀仁进了白虎节堂,只见宁衍宗正嘱咐丧殡之事。纪六韬情同半师,如今不幸身殁,宁衍宗悲痛之余,亲自操持起丧仪来。
“百里外的十万官军,你也不管?”喻怀仁随口问道。
“号称十万,至多两万。张九机有帅才,放手让他应付便可高枕无忧。”
宁衍宗曾与他细数,如今麾下将才颇有十多二十人,帅才数来数去,也只张九机、容炽,再加在外应和的胡仕昆,区区三人,是少了些。
“容炽又总不愿独领一军。这次形势使然,他也不得不从了。”
即便已重伤羌吴,东南仍须有一员大帅坐镇,应付不死心的小贼。唯有稳重老道的容炽,才能叫宁衍宗放下心来北上。
又说了些张九机当下布军种种,见喻怀仁兴致缺缺,宁衍宗便打住,问:“怎么,莫非有谁惹你了?告诉为夫,为夫给你出头去。”
这顽笑换了个白眼。片刻,喻怀仁才开口:
“灵台已现世了。”
宁衍宗愣了愣神,喉咙如吞黄连,一时无话,只盯着喻怀仁不住看。
“你……”半晌才问,“是要走了?”
修道之人,无不渴望位列仙班,得臻大道。只是灵台数百年才在世间一现,可遇而不可求;登上灵台,更是试炼重重。唯有机缘、道心、灵气足够,才能登灵台宝顶,羽化升仙。
宁衍宗早知会有今日,却不想来得如此快。
“还不急。”喻怀仁摇头,执起宁衍宗的手。“如今灵台初现,打探的人太多。何况——我要把你的后顾之忧解了,才能走。”
宁衍宗苦笑:“那我倒是希望后顾之忧永远解决不了了。”
本以为换来一句“胡闹”,不想怀仁竟甚么也不说,只微阖眼帘,紧握着他的手。
想必二人的心思都是一般。
洪琉与谢程朱想不到一觉醒来,那些长老竟似通了脑筋,个个赞成吸纳教外之人,喜出望外之余,不免有些奇怪。
庄襄听了,只皱了皱眉,便神色如常:“束缚已除,不能再迟疑了。”
虽然他心中惊疑不定,但有些内情,说出来徒叫人慌乱,还是隐瞒为好。
三人合计了一番,定下策略。自然有些事务还要商钟鸣同意,并报备教主知晓。
教主喻怀仁虽放手让他们自己行事,但也并非撒手不管;每隔十日,他便会现身;若有大事,他也会出面。
算算日子,三日后喻怀仁便要回来。庄襄压下心头惊疑,暗中下定了决心。
“请教主早登大典,以定人心。”
喻怀仁黑白分明一双眼睛直直看来:“我做教主不合格,做皇帝也不一定适任。”
庄襄微微低着头:“唯有教主能统御全教,教主称帝,顺理成章。”
虽然长老的关节打通,但如今北冥教固步自封太久,外人观望之情浓厚。唯有立国称帝,才能传达出北冥教走入世俗之意。观如今北冥教,庄襄、商钟鸣两派,唯喻怀仁能驾驭,帝位不做他人想。
喻怀仁阖眼,略略思索。
“也好,我散养了太久,是该接手了。”
庄襄吃了一惊。本以为以教主的性子,必定要再三托辞。他已做好三催四请的准备,不想竟简单成事。
“吃惊么?”喻怀仁的眸子仿佛看透人心,“你早该想到,即便再怎么立于世外,于尘世中,也不会毫无所求。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商钟鸣是我安插的钉子,”他看了庄襄一眼,此人必定早有所觉,“宁衍宗那边,我只需几句话,便可令他转投于我。”
“甚么?”宁衍宗野心勃勃,当世枭雄,怎么可能?
喻怀仁轻轻一笑:“人间有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庄襄第一次见喻怀仁笑。他也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得见此子笑容,当如春风化雨、冰水消融,不想却是这般自得、轻蔑之笑。
“……可容我问一句……为甚么?”
喻怀仁瞥了他一眼。这一瞥之中,颇有些同情之色。
“我要在人间找一个人。这人……多年前弃我而去。唯有掌握至尊大权,才能以天下之力,将他找出来。”
庄襄张口结舌,冷汗涔涔。一片沉静之中,暗潮涌动。
“嗯?”喻怀仁忽然皱眉,“门外何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
宁衍宗满面冰霜,声音低哑,如自黄泉而来:“……你要找的,是以前主人?”
喻怀仁略微张大眼睛。而后他面色一沉,扬声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