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重弹》V慕童

4、chapter 04

　　英姐打来电话催稿，并希望我为新的旅行杂志做一期丽江特刊。想到咖啡店，我并未立即应允，只说要再考虑一下。咖啡店其实并不很忙，又有程叔帮忙打理，我也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只是安定了这许多时日，一时间实在没有旅行的心境。

　　小城夏季向来多雨，今年尤甚。近日阴雨霏霏，小店里客人并不多，我与宗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好的一张纸给我画得乱七八糟。顾岑风进来时便是这幅景象。他那当大学教授的父亲这几天大寿，特地休假回家给老爷子祝寿。前几日他同妻子一起邀我吃饭，上次见面大家各有事忙，只随意寒暄几句便匆匆作别了，这次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叙了次旧。只是气氛约约有些冷淡，我同沈静和本就不是很相熟，如今与顾岑风的对话也有些词穷。到底是生分了。

　　我起身招呼他，并让宗岩煮两杯拿铁。他还是喜欢拿铁，喜欢靠窗的位子，在等待咖啡的时候静静看过往的人群。听闻他将被派去法国领事馆工作，以后大概要长居法国了。想来此番一别，不知再相见将是何年月。

　　我抱着纸盒下楼时，他正站在那面叫“纪念”的墙前，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我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他低头抿了口咖啡，指着墙上的明信片问，“你的？”

　　“嗯？哦，朋友寄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了。”

　　这些明信片是前几天整理时发现的，觉得景色还不错也正应了纪念的名字，便挂在了咖啡店里。连日来都是阴雨天气，衣物被褥沾染了水汽很是不适，书柜里也有些霉味。难得午后阳光刚好，我便将衣物书籍等都拿出来晾晒，顺便也整理了一下杂乱的书架。这些明信片便是夹在受潮的旧书里发现的，有几张甚至已经发黄褪色，连字迹都有点模糊了。大多是旅行时认识的朋友寄的，也有自己寄给自己的，很有些“顺意趋，寸心自如；任脚走，尺躯随遇”的意味。

　　“送你的，我的书，等下再看吧。”那几本书简单地放在纸盒里，没什么装饰，我忽然想起大二的那条新围巾，之后便被我收在衣柜里再没戴过，后来似乎是被老妈打包送给了小保姆。

　　“Viento？”

　　“嗯？”不想他念起我名字，一时微怔，“我只道你法语说得好，没想到你还懂西语。”未料他对我的调笑竟不置可否。

　　他仍是抿着咖啡，眼睛望向窗外，“我去西班牙找过你……”我端着咖啡的手颤了一颤，诧异地抬眼看他，“什么时候的事？”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许久才又道，“毕业那年，我到你住处时你已经走了，房东说你离开西班牙几个月了……你说你喜欢西班牙，想在那儿继续读书……你说我哪天去了西班牙要给我做向导……我的信也不见你回，也没有了你的消息……”我双手握着已经凉透的咖啡，无言地盯着桌上的黑森林，因卧得太用力，手指都有些泛白。“……没想到，你是走了那么多地方……”

　　原来我竟错过了你这许多年。

　　我撑着额头，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张嘴动了良久只发出一个“哦”。而后，一片巨大的沉默。最后是那颗夕阳，美得像一个遗憾。

　　我取下墙上的明信片夹在日记里。有一张是我去卡萨布兰卡时寄的，白色的房子栉比鳞次，映着沙红色的夕阳，右上角一行漂亮的花体“Welcome to Casablanca”。明信片背面一行飘逸的颜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Viento。乍一看，还以为是他的字。我们曾相爱，真叫人心酸。

　　九月，我将小说的手稿寄给英姐。没过几天，我将咖啡店托给程叔并收拾行囊前往丽江。初稿定名《那些年，我一直追的爱情》。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而我不属于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