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天镜》水三

2、 壹

　　三万年后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至今的三万年众仙都很平常的过来了。
　　当然，其中并不缺乏很多惊险刺激的事情哈，也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像是，玉帝和王母的七个女儿都爱上了凡人，
　　后羿帮着天界收拾了金乌，王母便赐了金丹给他结果他老婆嫦娥吃了就飞去了广寒宫，后来天蓬元帅酒醉调戏嫦娥被吴刚暴打一顿又被天帝贬去投错了猪胎倒是笑倒了天界一帮神仙。
　　还有织女和牛郎谈恋爱结果被王母用银河隔了开
　　一个叫哪吒的人拔了龙王太子的龙筋，姜子牙因为嫌天上一派死气沉沉从人间捞了几个上天来做神仙，还美其名曰封神榜，其实也就是天上一群老头老了没事干。
　　孙悟空闹完了天宫也陪着唐僧修成正果了，三圣母在凡间和姓刘的一个书生搞在了一起，还生了个儿子叫沉香。
　　二郎神面上无光亲自抓了妹妹关起来，闹得孙悟空带着沉香又偷了一趟太上老君的炼丹房把老君气出了心脏病，随即又闹了一次天宫。
　　别看天庭神仙多，没一个想帮忙的，都抓着瓜子带着茶水坐在一旁看戏。
　　好不容易这件事也完美落幕了，也就更没事干了，年轻点的可以凑在一次喝喝酒打打架，老了的要自持端庄，只能窝在自己的宫殿里听着宠爱的天奴唠叨点八卦，不过也都是听出老茧的事情，不是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两个臭棋篓子下棋打起来了，就是孙猴子又偷吃蟠桃之类的老掉牙的事情。
　　说实话也确实无聊了很久了，连弼马温府里出了点新鲜事都能讨论个三天的……
　　于是在新一年的蟠桃盛会当日，王母和玉帝看着死气沉沉的众仙家做了一个重大而又惊人的决定。
　　“众位仙家最近也无事可做吧。”玉帝斜躺在帝位上懒洋洋的问。
　　太白金星一项是玉帝的马后炮，一听接着话头就道，“禀告玉帝........”
　　停顿了好长时间，众人，连同玉帝王母都侧耳注目。
　　“没有。”
　　......
　　王母端庄的脸上微笑下降几分，
　　“玉帝与本宫也觉得最近天界是有些懒散，自从七仙女下界之后，本宫日日想念，所以本宫和玉帝决定……再生一个孩子！”
　　此话一出，由如雷公劈了一道响雷，把众人都劈昏了。
　　玉帝眉毛一挑，嘴角一勾，“怎么？众仙家有意见？”
　　顿时所有人瞬间回神，
　　紫微帝君主司命，他走上前掐指一算，笑道，“玉帝此次可得一皇子。”
　　玉帝顿时眉眼笑开，“紫薇大帝就是厉害，朕还没做你就知道……”
　　接下来，玉帝被王母一个桃子砸昏了过去--
　　不管是赞同还是非议，十个月之后，皇子还是生了下来，生产当日可说的人山人海，红旗飘展，锣鼓喧天的，天空还下了一道阴雷预示着这位皇子的不平凡阿！
　　当然，我是夸张了一点点啦，只有一点点而已阿！当日，晴空万里，很平常的一个天，皇子就这么诞生了……
　　要说这皇子阿，在王母怀孕期间就很不寻常，肚子一点也不重，更没有反胃的感觉，就和平常人一样，王母还笑说这孩子一点也没让他觉得怀胎十月的辛苦以后必定孝顺，直到生产当日也是顺利无比阿。
　　皇子生下来时，面目清秀一看就让人觉得爱怜，只是不知为何额头上有一丝金色的胎记，极细却很好看，隐约是个倒龙形。
　　东华帝君倒是觉得此子有福，便多嘴一问，“不知玉帝为皇子取好名字了没？”
　　玉帝没说话，王母抚摸着婴儿的脸颊，婴儿咯咯的笑想要抓住碰王母的手。
　　“经历了甚多事，本宫惟愿此子能够安之若素，玉帝脱凡时俗家姓氏也正是安，”王母开口道，“就叫安若素吧！玉帝认为呢？”
　　玉帝思虑良久终是点头道，“王母心意甚好，那便就叫若素吧。”
　　于是天庭里从此就多了个若素皇子，若素皇子小时还是乖巧可爱，可是十八年后就不怎么乖了。
　　在人间，十八年就可以称为一个青年娶妻生子了，但是这里不同，这可是天界，你见过只有十八岁的神仙吗？所以按照众仙的年龄，很理所当然的将十八岁的若素皇子分化为婴儿，只不过这个婴儿不怎么安分。
　　比如说，前日，守着蟠桃园的仙女就哭哭啼啼的跑来告状，蟠桃园里有四种桃子，三千年一熟的，六千年一熟的，九千年一熟的和一万年一熟的，和前三种不同，一万年一熟的只有一颗，万年成熟每熟只接十个果，那蟠桃可是凡人成仙，妖魔渡劫，每次成熟王母都会自己留两个其他的送给各仙家，那仙女哭哭啼啼的说，那日若素皇子来蟠桃园吃桃，今年正值万年的那颗结果，若素皇子站在树下一脸想吃的样子，后来他们极力阻止才没给摘掉，谁知一转身晚上再来时一个桃也没有了。
　　玉帝沉思了一下问道，“你确定那孙猴子今天没去蟠桃园？”
　　守园仙子委屈道，“我们本来就为了这桃日夜守候，今日得知佛祖叫了圣佛去礼佛才歇息了片刻。”
　　玉帝摇头叹气，王母在一旁连忙劝道，“没关系，不过几个桃而已，反正仙家吃了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他喜欢就给他吧，又不是树被砍了。”
　　……
　　再比如说昨日，不管上仙还是小仙都来告状，说若素皇子拿蟠桃非要换各宫的宝贝，各宫都给搜刮走了不少宝贝。
　　玉帝脸色深沉。
　　再再比如说，今日，太上老君坐下童子安然前来告状，说太上老君被若素皇子气的笑了。
　　王母一惊，“什么叫气的……笑了？”
　　童子答道，“若素皇子将兜率宫的药当糖吃了个遍。”
　　于是玉帝的脸由青传白，由白转黑，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没形象的大吼一句，“让那个逆子来见我！”
　　此话一出，没过多久就见殿外走进来一人，身穿金线绣龙红色云锦片织的衣服，外套一件黑色真丝纱衣，头发是紫金冠束起，扇子是白玉象牙做成的扇骨，天蚕丝织成的扇面，面如冠玉唇似红霞，细眉凤眼薄唇，额间还有金色晕开的倒龙形纹记，俊美无双，让看着的人都不禁窒息片刻。
　　他走到殿前，单手刷的一声打开扇面轻扇，
　　“父皇和母后叫儿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玉帝脸色依旧漆黑，“堂堂天界大皇子！日日如同市井小民般处处闲逛成何体统？这天界神仙教你得罪光了去！怎么仗着你是朕的儿子便可如此大胆！”
　　潇洒青年收拢玉扇左右摇晃道，“帝父此言差矣阿！我日日可不止闲逛，儿臣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阿！”
　　“哦？”玉帝疑惑，“何解？”
　　安若素道，“众仙虽损失颇多，但彼此之间关系可融洽多了啊！彼此走动也多了，天界也热闹些了啊，可不像以前般死气沉沉！”
　　王母嘴角扯着端庄的微笑不止何时变成了无奈。
　　玉帝冷哼一声道，“那你便可功成身退了罢！你也大了，该识些文字，不能让人说我天宫的太子目不识丁只会胡闹！文曲星君文武双全，心思缜密，想来对你是有帮助的，你且去拜他为师！”
　　若素一听皱眉，刚想反驳，可抬头一见发现王母身体微微后靠，抬手放在嘴边左右摇动，怕是父皇心情很不好了，也不敢反驳，说了句是就领命退出了。
　　要说若素皇子耍遍了天界所有的神仙，只有文曲星君他不怎么待见，他对文曲的印象就是，
　　你夸他，他笑
　　你骂他，他还笑
　　你耍他，他反应慢
　　你骗了他最喜欢的东西，他换一个
　　反正就是软硬不吃的那一型，所以若素才最不待见他，因为他觉得文曲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东西，不过这一次他觉得也许有可能根据相处来发现他最在乎什么，然后就从那里下手。
　　于是他风度翩翩的驾临文曲星君的浮绘宫，身边天奴说着浮绘宫本来叫做福惠宫，意思是福气惠顾，可是文曲嫌名字不好听给改了。
　　若素听了浅笑回答，就算在怎么改也就是个喝符灰的，道家不久喜欢喝符灰水吗，岂不正好？
　　进了浮绘宫，文曲已经在等着了，想必是玉帝早就下旨了，虽不待见也要注重礼节，若素拘一礼到，“若素前来拜师。”
　　文曲星君有些局促到，“玉帝下过旨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人，怕教不好皇子了。”
　　对于这个消息，众仙家有好奇的，一个闷罐子教若素皇子这样的鬼灵精，会不会也教出个闷罐子？也有看好戏的，纯属喝茶嗑瓜子看戏，有些一目了然的，摸摸胡子浅笑，自从玉恒去了之后，文曲越发的孤寂了，想来玉帝也是要若素皇子去闹一闹他把。
　　好奇也好，了然也罢，这样奇怪的师徒还是产生了，有时候天奴们聊天的时候，也有人会问他俩是怎么上课的？
　　若素皇子的天奴就会撇撇嘴道，“文曲星君上课，皇子吃面，文曲星君说累了休息一会，皇子就去和文曲星君宫里的姐姐玩，休息够了文曲星君再上课，皇子再吃面……”
　　众仙家有些可怜皇子，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天天就只能吃面？于是各种小吃零食往文曲宫里送。
　　话说他们搞错主题了吧……
　　这样不快不慢也过了一百年，若素还是没找到文曲星君最喜欢什么。
　　他每日的生活非常的规律，早上起床，吃早饭，别人准备什么吃什么，吃晚饭就去院子中喝茶下棋，他下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下棋，就算我拿子下落，他也只是笑笑又把棋拿了回去接着下，中午吃饭，下午上课，晚饭后睡觉。
　　可是若说这棋盘是他心爱之物吧，若素也不是没试过将棋盘拿走，可是文曲便在桌子上显了一个刻在桌面上的棋盘，若素总不能把石桌也搬走吧……

　　这日，若素在文曲宫里嗑瓜子，瓜子壳就扔在地上，叹气。
　　文曲的天奴香君经过，见他在叹气就问了一句，“皇子何事不顺心？”
　　若素看了她一眼道，“还不是香君姐姐不答应我的求爱~”
　　香君轻笑，“不说就算了。”说完就准备走。
　　“诶，别啊。”若素拉住她到，“有事问问香君姐姐。”
　　香君一笑道，“什么事？说吧。”
　　若素左右看了看问道，“香君姐姐服侍文曲星君也好些时候了吧，可知道星君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香君一愣，然后垂下头，叹道，“星君的心死了，没有最喜欢的了。”
　　若素好奇，“怎么可能？心死了人还能活着吗？”
　　香君道，“当然能活着，行尸走肉谁都可以。”
　　若素没怎么听懂，心死了不就不跳了，不跳了不就死了？
　　香君看他没懂，就道，“你何不去问问星君？”说完就走了。
　　思考片刻，若素决定去问问本人，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院子里下棋，他走到院中，果然在。
　　文曲院中种了一颗很大的树，树名叫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这树会开花，一到春天就会开粉红色的话，毛茸茸的，还很香。
　　文曲正坐在树下一个人下棋，对面摆着一个杯子，杯子里倒了茶。
　　若素皇子一屁股做到对面的椅子上，一口喝光茶杯里的茶，然后拿子，落子。
　　文曲一愣，顿了顿又将茶杯倒满，棋子拿了回来。
　　“玉恒也是这样，突然来，突然下棋，又突然离开。”
　　若素第一次见他在下棋时说话觉得稀奇问道，“玉恒是谁？”
　　“你不认识。”
　　若素也不纠结继续问道，
　　“香君说你的心死了，所以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文曲又一愣随即笑道，“错了。”
　　“错了？”
　　“反了。”文曲落子，反问他，“你认为什么时候人的心才是跳动的？”
　　若素好笑，“人的心一直在跳吧，不然不就是死人了？”
　　文曲摇头，“人的心只有在遇到最爱的时候才会跳，没有最爱，心才会死。”
　　沉默片刻，若素仿佛没有弄懂，只是突然问
　　“你的心跳过吗？”
　　文曲笑道，“跳过。”
　　“那为什么又死了？”
　　“因为最爱的人没了。”
　　安若素道，“没了？”
　　当年种种文曲多已不记得，唯有那句话依旧萦绕在耳边，你看阿，看他们有多残忍，素素已经灰飞烟灭了，是我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了。
　　半晌
　　文曲点头道，“嗯，没了，灰飞烟灭了，永远也不会有了。”
　　没了，
　　若素突然发现，这世间最恐怖的词，不是死了，不见了
　　而是没了，永远找不到了
　　灵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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