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露草雨》微晕的树林

3、 凡（3）

　　世间的情爱，无论时间与人物，大抵都是烂俗的。惊心动魄，旷世奇缘，海枯石烂这样的字眼或许能够拿来修饰某些爱情，但永远都不会是其根本。再美的人也要食人间烟火，再美的爱情也不过就是饮食男女的纠葛。
　　可是，不论我们是赞美是歌颂，是轻视是践踏，我们都需要它。

　　晚上吃过饭，归旻谣同往常一样开始写作业。高二的下半学期是一个微妙的时间段：刚入学时的懵懂与不适早已过去，校园里的事应付得平滑通透。心智的萌发与身体的成长让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平添几分躁动。但是已经迟了，会有人告诉你离高考还有多少天进而将课业的数量和难度一提再提，压制住这一股被认为是邪佞而愚蠢的心思。
　　九点一刻了。
　　从七点至现在，尽管她不停地在写，只将将完成一半。归旻谣并不聪颖，所以只有规规矩矩才能保得顺遂，而今天白日里的种种虽然刻意地想要略过，却实实在在落在心头搅得她烦乱不堪。如果昨天她单是觉得叶鸢怪异轻狂，那么现在几乎是要生出点儿恨意了。她与他的交集并不能让她觉得荣宠万分，心里存的只有害怕。他是一个波折，是一个会烧伤她的聚焦点，甚至，是她画纸般平白无瑕人生里的一块脏污。
　　手机嗡嗡作响。
　　亮起来的屏幕上只有一个字:
　　鸢。
　　归旻谣真的怕了，叶鸢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漩涡般让人摸不清水深，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呆呆地望着机身因振动在桌子上轻微旋转，屏幕闪来闪去。
　　鸢
　　鸢
　　鸢
　　鸢
　　鸢
　　不停地亮起来。
　　她闭着眼，渴求这如电钻般捣人肺腑的声音早点停止。
　　很长时间后，一切寂静下来。
　　归旻谣颤颤地伸出手，翻开手机盖，除了满满的叶鸢的未接来电，还多出两条短信。
　　一条是他，四字:
　　晚安好梦
　　另一条来自萧雅，两个字: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