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人曰》几小言

6、第五章

　　说起来还真奇怪，在刚开始和木水学功夫的时候，他只是像和桑蓝玩捉迷藏，教她一些隐藏于黑夜，白天时候的技巧，然后再在这竹树环绕的地方要桑蓝躲起来，被他找到之后又要练习逃跑，这样的练习持续了一个多月。

　　然而就在几天前，木水才正式教桑蓝一些近身肉搏的招数。

　　令木水惊讶的是，桑蓝竟然进步神速，一教就会，而且身手还很灵活。然而正是他意想不到的事。其实，桑蓝在现代的时候已经是个跆拳道黑带。这件事，当然只有桑兰一个人知道，就让她爹当做是自己天赋异禀，天生的练武奇才吧！桑蓝不禁调皮的笑了一笑。

　　木水教她的招式跟现代的大不相同，每一招每一式看似怪异但又不失攻击力。她看得出，很多都是可以在三招之内将对手压制住，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其诀窍就是出手要快速，不拖泥带水。

　　秋风萧瑟，雁过留声。时间转眼已过，已是深秋。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桑蓝常常会跟爹娘讲一些现代的笑话，唱一些令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歌。偶尔也会自己动手做一些古代没有的工具，让他们惊讶好一阵子。

　　桑蓝也老是跟在木水屁股后，一起上山采药。享受着这般与世隔绝，恬静悠闲的日子。

　　桑蓝没有问爹娘为什么要隐居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虽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有从中察觉到，但却不想去知道些什么，猜想些什么。她心想，只要一直过这般平静的日子，代替已经死去的真正桑蓝好好照顾这对父母，就足够了。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身后响起一把清澈柔滑的女子细声。

　　桑蓝忽然缓过神来，平静的俏脸上渐渐挂起一丝甜美的笑容，转过头去，说道：“娘亲。”

　　明亮的星眸看到落子依身上只穿着一件绣着几朵兰花的素白罗裙。站在清晨的微光下，更显得身子单薄，仿佛秋风一吹，就会被随风带走。

　　飘落的海棠花瓣，落在她的肩头，更衬的女子的玉肌如白雪般透明。

　　桑蓝的眉头一皱，轻声说道，“娘，最近天气凉了很多，你身体又不好，怎么穿那么少出来。”说完便脱下自己肩上的青湖色披风，伸手将披风围在落子依身上。一抬眼，就可以清楚看到女子黑白分明的眼角，隐隐约约浮现几条皱纹，鬓角也有几条银白的发丝。

　　说到底，娘亲已经差不多三十有七了，岁月的痕迹也慢慢浮现。看到屋里那副娘亲年轻时的画像，我才知道，她真的老了。

　　虽然风华不复当年，但是娘亲身上那种高贵淡然，犹如水仙花般，美丽又不失纯洁的气息仍在。
　　“没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懂得照顾自己。”落子依温和一笑，晨光照在她的脸颊上，突然显得有点不真实，看得连桑蓝都有点陷在了这个笑容里。

　　桑蓝回过神，一脸假正经，半严肃的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娘，你要是病了，最心疼的还不是阿爹吗？我可不想阿爹又在我耳边左一句这么不好好照顾你娘？右一句你赶快帮你娘熬粥，煎药。还老是催我快点快点！”桑蓝扶着落子依来到竹院里的竹椅子，缓缓的坐下，然后斜着头枕在了落子依的纤肩上。

　　落子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淘气。”

　　四处寂静无声，只有秋风依旧细细的吹着，卷起地下的海棠落叶，翩翩而起，再缓缓而下。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良久，“桑儿，你有怨过爹娘吗？”落子依没等桑蓝回答，接着说：“别的像这样你年纪的，都能有好书读，住好地方，吃的比我们丰盛。生活不止比我们给你的好上多少倍。”

　　桑蓝刚听到时稍稍一愣，立刻就隐去脸上的笑意。但转眼，就柔声说道：“娘亲，你是这样想的吗？”

　　“你娘亲我……我只是想……”落子依不知为何，顿时不知道可以怎样回答她，最后，只得苦叹道：“唉……”

　　地上的落叶随风飘动，发出潺潺的声音。桑蓝坐直了身子，眼睛望着前方，却不知道她在注视着什么，她的目光，仿佛飘到很远很远……“但我觉得，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们家财万贯，每个人都装着一脑子学问，而家人之间的感情却因此而变质，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划算。”

　　这种情况她在现代的时候早已见怪不怪，新闻报道哪个企业世家的儿子在争遗产，哪个哪个改了遗嘱，常常闹到要上法庭解决，却打了三四年官司都还没解决。

　　朋友和他的家人之间见着了面也只是平淡的打声招呼，就各忙各的。她只能说，人们太过追求物质上的享受，既抵不过金钱的诱惑，也不能否认权利带来的好处。

　　但她不一样，不是因为经历过死亡才说什么看透一切，她还没成熟到这个地步。现在的她，只知道，要好好珍惜这一切。

　　死亡不恐怖，恐怖的是在死的时候，当你回想起一生当中得到过什么，那一无所有的领悟才最让人心寒。她知道，现在的她是木桑蓝，应该要珍惜的是爱她的家人。

　　“我知道娘和爹爱我，我也爱你们。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珍惜彼此。其他的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了。”桑蓝清澈的眼神在这一刻坚定的望着落子依。

　　褪走了年龄的稚气，透出一个小女孩难见的成熟坚定的气质。

　　落子依欣慰的看着桑蓝，美丽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拍着桑蓝的头说道：“桑儿终于长大了啊！”

　　“我长大好一段时间了，娘你到现在才发现吗？”桑蓝大笑的跑下椅子，在漫天落叶的竹林下轻快地转着圈子。

　　梨涡浅笑，鹅黄色的罗裙随风飘动，刹那间，桑蓝美丽得仿若秋季独特的花间精灵。

　　那彷如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漫天竹叶的竹林里，一直回荡，回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