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百鬼》上岛初

1、安倍曜子

　　赤染灯明尽魑魅，

　　飘摇鬼焰正燃明。

　　此缘虽已邪不正，

　　且诚惜之且消受。

　　——志方あきこ《朱隐し》

　　我姓安倍，出身于阴阳师安倍晴明嫡系家族。自从妖兽横行的平安时代我家便以阴阳之术闻名

　　朝野，再在战乱频发的年代抚恤冤魂，时至和平的今日早已在各种文学作品当中出没频繁。太平

　　盛世，则是意味着人与妖在大体上互不冲突。在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父亲退隐，我便承袭家业，

　　做了全日制修行的阴阳师。

　　“在的，一直都在。”父亲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吧，曜子。”曜子是我的名字，但业界无

　　人认同。他们呼唤我从来以姓氏指代了当前在任上的我家阴阳师。“似的，父亲大人。”我跪在

　　榻榻米上环视了一圈，以我阴阳之眼看到妖怪们其实一直与人类生活在一起：“世间已大致上不

　　再需要除妖，就让我来安抚它们因为没有心而带来的落寞怨念吧。”“把妖言的天赋继续传承下

　　去吧。看着女儿拥有这种能力，不知是福是祸呢。”父亲又吸了口烟，低下头笑了。

　　所谓妖言并非惑众妖言，而是阴阳师血统流传的与妖怪交流的能力。这种天赋只有在年轻人身

　　上才能达到最高境界，并且随着年纪变大逐渐失去，直到下一代再次出现这种能力，周而复始。

　　与身边负责侍奉的妖怪交流，间接地使我成为了温和的阴阳师。

　　“嗳，曜子小姐在想什么呢？”这是被我父亲所降伏的妖怪之一累，他在我家留下来做些琐碎

　　的事情。“哦，我在想如果我一直留在这个村庄里，到底能安抚多少妖怪。”我摇摇头：“村子

　　实在太小也没有多少妖怪，可是你听，那些寂寞怨念的妖怪们的嚎叫声，从来都没有止息过。”

　　“我想也是，小姐这么大了，到底是该离开家里到处走走了。”他笑了笑，把手里擦干净的瓷瓶

　　放回架子上走到我旁边：“不如出去走走吧。”

　　累在我家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各种开解早就没了当年冲天的冤煞，我们两个一起走进院子里，几

　　个小妖怪在远处匆匆跑过，这天的阳光真是和煦得很。“啊啊，累你说的是啊。”面对着阳光我

　　眯起眼睛伸懒腰：“知道了，果然不能总是跟着父亲大人啊。”“小姐长大了。”累微微笑起

　　来：“我只是随便说说，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先跟家主大人商量一下的好。”“当然得是这样，不

　　然我怎么走的出去。父亲大人的结界。”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宅子周围精巧地架设的结界若隐若

　　现。

　　“女儿终于想要离开家，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父亲把手里的烟枪放到桌子上，神色稍微严

　　肃起来直直地看着我：

　　“你要走可以。

　　“但是一定要记住，那就是，

　　“你绝对不能收妖。”

　　什、什么呀，身为阴阳师不能收妖，这要求莫名其妙。“是的，我记住了，谨遵父亲大人教

　　诲。”想着反正父亲这样说了必定有他的理由，我就默默记了下来。

　　夜晚帮我打点行装的还是累，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把衣服折叠进我的箱子里，已经变

　　得温和的眉目之间还是郁结着丝缕化不开的怨念。“我说小姐明天就要走了，”他忽然仰起脸来

　　看着我：“能否听我把最后这点怨气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