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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湘篠重欢 ...

  •   看到白圭和徐宸英头对头凑在一处研究问题,比遇到五星连珠还要让皇帝惊奇。皇帝掐准了白圭值宿宫里的日子,天还没黑就从寝殿直奔凤阁而来,看到的却是徐宸英在一张地图上指点,白圭在一边凝神想着,不时点着头。

      西乡口里吆喝一声“陛下驾到”,把屋子里两人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跪了迎驾。皇帝诧异很久才缓过神,踱至桌边看了一眼,是幽云各州及蒙古各部的形势图,疆界上好几处用墨笔圈划着,“二位这是……”回视白圭和徐宸英,皇帝觉得有大事被他们瞒了,“师父你来说。”

      看皇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白圭知道自己又触了逆鳞,“回陛下,臣向徐相讨教北面的布防,图上圈的,是卫所。入朝日子太浅,于国事实在生疏。”

      看他刚站起来没多久,回了句话就又要跪,皇帝伸手扶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别跪了。”

      徐宸英肚里憋着笑,却又不敢笑出来,想走,却又不知找点什么借口好,局促着,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此番北上,与蒙古有关?边界生变,怎未见边报?”

      “禀陛下,先帝昔年已与蒙古汗王结盟,目今蒙古尚算稳定,旦夕边尘不会异动。臣和徐相只是纸上谈兵,更与此番北上……无甚瓜葛。”

      这番说辞,若在以前,皇帝或许会信,偏偏他已经不知加深了多少对白圭的了解,他回话时目光闪在另一边,就说明他口不对心。对付这种情况,他当然是扬起那人的下颌,逼他与自己对视,不过徐宸英还立在一边看戏呢。“徐相,宫门快关了,今天与师父一同值宿不成?”

      “是,臣告退。”别看年届半百,徐宸英脚底下很利落,话音刚落人就已躬身退至了门口,然后,消失了。

      看到皇帝向自己挥手,西乡知情识趣地跟了徐宸英一并告退,还顺手将殿门关了,自己守在外面。

      “眼睛肿着,你哭了?”皇帝终于如愿地撩起了白圭的下颌,却发现这双眼里的伤心和疲累,不由自主地便用双臂圈起了眼前的人,没想到白圭反射地退开了一步,皇帝一愣,跟进一步去牵他手,白圭却依旧抗拒着抽开了手,没让他碰到。

      这一举动成功地激怒了皇帝,“这是怎么了!”他吼了出来。

      “我……有点累了……”昨天虽然有徐宸英在一边劝解,可自己还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到了伤心处,还是由不得自己,半辈子的愁苦煎熬都随泪水流尽了似的,带累徐宸英也一场好哭。

      既去幽州,就帮燕王整整边备,他手下得力的人少得可怜,也不妨擢拔些人。徐宸英跟他说了这些话,却没说透,为何无人可用,但是白圭心里明白。

      看白圭这副样子,皇帝一颗心也软了下来 ,后悔自己又莽撞地发脾气了——不过,也只有对着最亲近的人,他才能显山露水地发发火。“几时和徐相言和的?”试探着拉了拉白圭衣袖,皇帝示意他一边坐下说话,而这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大约白圭也要解释很久。

      “徐相将长子寒山推荐给我,一同随行,徐家公子一身侠骨,武艺也不输大内侍卫——此行的护卫,陛下就不用担心了。”至于徐宸英和他为何一夕之间竟成莫逆,这原因又如何能说给郑裕听,疏不间亲,连他们手足之情他都小心维护着,母子至亲自然更不可离间。其实,他本也亏欠了赵氏很多,要是没有他的出现……想到此,白圭一声叹息。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放你走。”再度试探,皇帝终于将那人的手纳入了掌握之中,“明天召见徐寒山,我要看看才踏实——他尚未出仕?”

      “寒山与陛下同年,大约徐相为了避嫌……”一转念间,白圭想到徐宸英家可还有一位待嫁的千金呢,“徐相下一辈人里,均是平头布衣,所以,我想代徐相讨个恩典,不知陛下是不是能赏这个情面。”

      “师父说吧,是加官还是晋爵?”这人是第二次求他,皇帝都数得清清楚楚,只要能办到,就算把皇宫给了他都可以。

      “是立后纳妃的事。”

      “怎么又提这个?”

      “先帝临危时,本拟下旨限陛下择期大婚的,但有人谏阻——”

      “这事我知道!”

      白圭怔了怔,以为打断他话头的皇帝还有下文,谁知他就是发泄一下,就像说“你给我住口”一样。一阵骇人的沉默,皇帝的万钧雷霆就隐隐飘荡在两人上空,一触即发。郑裕起先并不知道郑珽限他百日完婚的初衷,总以为怕守孝误了大婚的年纪,谁知后来有一班守道的言官上书说是太子年纪尚幼,不妨等,以显孝悌,皇帝郑珽最后虽然勉强答应了,但是病榻边所说的话却流传了出去。“此子心性最像我,就只怕他小小年纪……守成之君比不得我这征夫,后嗣繁盛也是要紧。”但最终只在遗旨里敕令百寮发哀,满百日除服,不必二十七月,惟有太子婚嫁一项例外。

      “皇嗣亦是国本,圣虑果然深远……”一行眼泪从白圭颊侧滚落下来,眼睛酸热难过,想到郑珽他便这么不中用地又哭了出来。

      皇帝何尝见过白圭流泪,失惊得像小孩子打碎了花瓶一样,手足无措,急忙取了随身丝帕给他擦眼泪,“你说我听就是了,别哭。”

      “为君者,一国之父,有父,怎可无母。有德行的大道理我教不了你,做臣子、做业师,我都不够资格。”

      “师父!不准你这样自损。”皇帝终于明白了,一旦自己任性而为,受人指摘的首先便是教过他,又引他误了人伦的“师父”。

      “我想大约是因为在外征战多年,你只随在我身边的缘故,才会心生眷恋。”白圭垂了头,仿佛在整理杂乱无章的思绪,沉吟半晌才幽幽叹道,“是我不好。”

      结论只有这四个字么?不好?听着他的话,皇帝觉得自己快被气蒙了,“我是怎么想的,你揣度得根本不对。”腾地起身,一把攥了白圭的腕子,硬将他拖至自己身前,把他手按在了自己心口,“你问问他,他在说什么?他说你是师长,是亲人,你的一举一动他都挂在这里,看到你失神他会疼,看到你笑他也会很开心——你,是要好生放在心里去爱的人。可是你却不愿呆在他心里,还常常刺得那颗心流血——既然现在你说你错了,那么你给他道歉吧。”皇帝好大力道,从背后一搂,两个人上身便紧贴在了一处,只剩下两颗心在胸腔里跳突得厉害,偏偏又交杂着,一派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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