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书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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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卡住怪物的脖子，他不住扭动着，脖颈上的鳞片眼看就要划破我的皮肉，但我知道这时绝对不能放手。那怪物扭动了一会见没有效果，就转而来卡我都脖子。我给他卡得喘不过气，但我不能松手，我只能更用力地卡住他。
突然，我的手腕一麻，然后胸口就是一痛，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已经脸朝下被压在地上了。我试图反抗，但那股压迫实在太大，根本不给人翻身的机会。我的指甲紧紧抠在地面上，磨出了血印子，却一点感觉不到疼。
虽然头被压着，但我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个被我打倒的怪物的哼哼声，压在我头上的东西似乎松了松。我心中暗喜，趁这机会猛地一动，身体刚刚起来一点就又被按下去，我只觉额头被什么东西一碰，便失去了意识。
妖法。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母亲，你还好吗？
对不起……
曲水边猛地睁开眼，眸中一缕血色闪过。将手放在石伍的脖颈处，修长的两指按上他的颈动脉。
“再过来，就杀了他。”曲水边冷冷看着前方，“解开她的咒。”
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微微停滞，一个人影慢慢显现。雪白的长裙，清丽的容颜，缎子一般的黑发垂到腰际，发丝被风吹起，飘扬。静静站在那里，犹如盛开的雪莲。
在这让人窒息的美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女子微微抬头，如玉的黑眸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唇角勾起一抹媚人的笑，妙曼腰肢，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床边。
放开他。女子耳语般温柔地说。放开他，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曲水边收起涣散的眼神，微微一笑。
女子看到曲水边的笑容，嘴角的笑意僵住，突然，身子向后重重撞到墙上，发出“膨”的一声巨响，跌倒在地。
“破功了啊。”曲水边调笑般看着女子，指指一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襄菱，“解了她的咒。”
女子扶墙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真可笑，如果不呢？”
曲水边笑着摇摇头。
女子大呵一声，清丽的面容变得扭曲，周身冒起青烟。青烟中，一个长着长长指甲和尖利獠牙的怪物若隐若现，一股妖气弥漫开来。
曲水边摘下眼镜，直直看着那团青烟，黑眸中血色翻涌，仿佛汹涌的波涛。
无形的压迫感从天而降。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而混沌，像是凝固了的水泥在极缓慢地翻滚。
汝等见吾，何不跪拜？
青烟猛然消失，女子仍旧是缎子般的黑发，雪莲般婷婷而立。只是，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曲水边抬起手，一本书便自女子身后直接飞到他手中。他将书翻开，拿着书的手猛地一握，书被抓得皱了起来。女子惨叫一声，再次跌到在地，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琥珀色的眸子睁得极大，里面倒映出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人影。
“解开她的咒。”
女子用手撑地，裸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都蹭出了血痕。她爬到襄菱身边，“啪”的一声给了襄菱一个爽利的巴掌。曲水边微微一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过了大约半分钟，襄菱睁开眼，左脸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识捂上左脸，脑袋微微一转，便对上一双琥珀瞳子。襄菱呆愣几秒，突然“哇”的大叫一声，身子挪出几步远。
“鬼……鬼……”襄菱指着女子，声音不住颤抖，转过头，见曲水边正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曲，曲……”
“襄菱，她不是鬼。”曲水边站起身，走到襄菱身边，拽起她，“她啊……是个傻瓜。”
“傻瓜？”襄菱看着曲水边，一字一顿重复着。
就在刚才，曲水边一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他，就在房间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开始迷瞪。谁知迷瞪迷瞪着却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白衣飘飘，五指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自己只觉脑袋一疼，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自己看到了相隔千里外的妈妈，她正在做自己最爱吃的菜，爸爸则坐在电视机前关注世界杯。他穿着最喜欢的那件蓝色衬衫，姐姐带了男朋友回来，他的男朋友高大又帅气，彬彬有礼，谈吐风雅。
一切，似乎都好的过分。
他们谈的很高兴，妈妈烫到了手指，大家都一起询问有没有事。
好像……少了什么。
我自己呢……为什么没有我的位置？
其实我，本来就是多余的吧。
曲水边拍拍襄菱的脑袋：“事情都过去了，笑笑吧。”
襄菱露出笑容，却多少有些苦涩。幸好他什么也不知道。
“你……”女子开口，这才发现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僵硬地保持原来的姿势。
曲水边扬扬手里的书：“这本书，我带走了。如果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死的。”说完，曲水边牵起襄菱的手，“走吧。”
离开这里，回去吧。
曲水边没有告诉襄菱。
那个女子，就是这本书。
这书本是一个秀才含冤而死时未写完的残书，怨气太重，存世又长，久而久之，便有了灵性。有了灵性，便成了妖。
书妖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制造幻觉。
他们制造的幻境极其高明，有时就连道法高明的道士也未能破解。
识别书妖只有一个办法，书妖所寄藏的书上，总也存不下内容。无论过了多久，都是白纸一张。
就像她对爱的理解，都是一片空白。
她是爱上了他，但又偏偏不懂爱。
她只知道，要让他眼中满满的全是她，再也容不下他人。
那样，便是好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爱，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于是，自从跳进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开始，他便中了她的幻术。
他没有到达什么地方，他只是回了他原来的地方。
从此，在他眼中，人皆为妖怪。
面目可憎，邪恶肮脏。
小蝶，其实就是她。
他心心念念要回去找的母亲，其实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忍受着他的疯狂。
可笑的是，母亲哀伤的面容，在他看来，不过是分不清五官的妖怪。
这样，一过便是一年多。
他的母亲不能抛弃他，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啊。就算全世界都不管他，都认为他疯了，她也得守在他身边，面对他仇视的目光。
守着儿子，这对每一个母亲来说，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象由心生，若是他心中没有如此的想法，这幻境，是无论如何也造不出来的。
也许，他早就觉得，这世上除了他，都是妖怪吧。
书册被摆在桌上，一阵清风吹开了窗，也吹乱了书页。
流光闪过，消失在书页中。
黑暗中的人唇角翘起，果然呢，还不算是真正的傻瓜。
听说，疯了一年多的石大嫂的儿子突然不疯了，除了反应有点慢，其他一切正常。
石大嫂说是神仙保佑，让他儿子的病好了。
还有就是，他经常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小蝶”。
襄菱后来也有问起关于石伍的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曲水边隐瞒了一些事。
还有那个女子，难道是会催眠不成？
他们都回到自己的路上去了。曲水边是如此回答的。
哦，忘记说了。
以上这些，都是一周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书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