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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书妖(四) ...

  •   那些恶心的食物我碰也不想碰,但几天后,它却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饿了三天后,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我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看到了母亲。母亲在屋子前等着我,等着我回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怪物又来给我送东西吃了。我看着碗里的东西,强忍住心头泛起的恶心感,伸手抓起就往嘴里塞。在口腔里用力咬着,牙齿一刻也不甘停歇,咬完了我就咽下去,生怕一下忍不住就又吐出来。反正最后到了肚子里,管他吃的是什么。
      一边吞咽着,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是硬生生从眼角挤出来的,这几天我体内的水分几乎已经流失殆尽了。这一点眼泪,我本是不想浪费的。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还好,泪水是咸味的,流进嘴里,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我想这世上没什么比这更难吃的了。
      那怪物看我吃完,嘴动了动,发出一声短促高音,我猜他是笑了。
      怪物走出去,锁上门。
      他前脚刚刚出去,我就趴在床上,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大吼,却又吼不出来。
      我想逃,但那需要很多东西……时间,工具,机会。
      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
      日子又这么过了很久,我每天都强迫自己吃那些恶心的食物,强迫自己在房间里活动,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这就需要我时刻保持强健的手脚和充沛的体力。
      两个月,也许是三个月。我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女孩。
      她像是一道彩虹,给我灰色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点色彩。
      怪物们把她和我关在一起,这让我很高兴。起码有个做伴的了。
      女孩一开始很腼腆,也不大说话。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黑发,长长的,像是上好的绸缎。
      我问她是怎么来的,她一开始不回答,我便不厌其烦地问。如果在以前,我是绝不会这样的,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能和我说话,。即使是一个问题,我也有重复问上十几遍的耐心。
      终于,当我问第二十三遍时,她回答我了。
      我掉进了一个黑洞,然后就来了。她小声说,声音清清凉凉。
      我也是。我仿佛找到了同类,这么久以来围绕着我的孤独与恐惧,仿佛都随着她的到来一起消失不见了。
      我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刚开始是我说十句,她说一句。后来是我说五句,她说一句。现在,我们已经是一人一句了。
      我还知道了她的名字,小蝶。
      对于这里的食物,她没有太多的怨言。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便吃了。
      当我问她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接受这里时,她先是沉默,然后过了很久,才说:“我从小……父母,死得早。”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仔细想一想,便明白了。死了父母的孩子日子过得都很艰难,她父母去得早,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也许她都去垃圾箱里翻过东西吃,对于这里的食物,自然接受起来比我快一些。
      想到父母,我自然就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想她,非常非常想她,非常非常相见她。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在四处找我,是不是因找不到我而哭泣……
      无论如何,我想,我应该坚持下去,因为我要活着回去见我的母亲。
      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有她陪着,过得似乎也有了些意思。
      当我足够相信她时,我们便开始计划逃跑。
      她似乎本来并没有什么逃跑的意思,但在我的不断鼓动下,她终于也开始支持我。
      这些日子我们表现得很好,把食物全部都吃完,也没有任何想要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那些怪物似乎也放松了对我们的看管,甚至有一次忘记了锁门。
      但那一次我没敢跑,她拽住了我,说这也许是怪物们的计谋,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想逃跑。
      我大骇,又从门边退了回来,暗道幸亏她想得多。
      夜晚,我们便相拥而眠。她的身上有一种香味,很好闻的香味。
      有一天,透过小窗,我看着天上少得可怜的星星。
      我拉住她的手说:“如果能出去,我们还会见面吗?”我知道我这问题问得有点傻,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毕竟,是她陪我度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日子。
      她笑了,说:“一定会的。”
      就这样,我们的逃跑计划越来越周密。我想,等到下一次他们忘记锁门,我们便可以成功逃出去了。
      可就在幸福的曙光一天天将要到来时,她却失踪了,突然就失踪了。
      我发疯一般盯着门,却如论如何看不穿那门板。
      等了三天,她仍旧没有回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试着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真正冷静下来后。我开始细细回想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时的情景。
      我发现她不在了,是在三天前的早晨。睁开眼醒来,就发现她不在了。她是不可能抛弃我的,那么,便只有一种解释,是那些怪物,是那些怪物抓走了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怪物和我们不同,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果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他们把小蝶抓走是要去做什么呢?难道他们要吃了小蝶?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怪物给他们吃的,就是为了养着我们,等到了时候就吃掉。
      我想到这,身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等下去,自己也会像小蝶一样被吃掉的。小蝶……如果现在去救她,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但是……就算还来得及,也根本不知道小蝶在哪里。我暗暗握拳,小蝶,对不起。
      门开了,怪物端着碗走进来。这个村子里的怪物很多,但给我送饭的却总是这一个。
      这个怪物在众多怪物中算是比较矮小的,我已经观察他很久了。
      这些怪物都是丑陋无比,也分不清男女,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没必要分清。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我逃跑的机会来了!
      那怪物刚一进来,我就扑上去,打翻他手中的碗。那怪物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碗被打掉了还没有反应。瓷器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我迅速蹲下身,拿起一片碎瓷,一拳打上那怪物的头部。那怪物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我片刻不敢停留,跨过怪物夺门而出。这时正是早上,村里大部分怪物都还没有出来活动,是逃跑的好时机。小蝶曾经说过她是从北边被抓来的。北边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有回去的方法。
      小蝶,对不起了,如果有办法,我一定会会来救你的。
      我想着,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跑着跑着,两旁出现了街道。难道这些怪物也有像我们人来一样的文明出现?突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相比其他还算好看的。除了嘴巴大得咧到了耳后跟,还没什么其他的。
      我本想躲过这怪物,谁知那怪物像是看到了我一般,直直朝着我走过来。一双橙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躲藏的方向。经过刚才一阵猛跑,我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厉害。如果被这怪物发现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让我被抓回去等着被吃,怎么可能!
      我咬咬牙,攥紧手里的破瓷片。猛地冲出去。那怪物虽模样可怕,但着实弱的可以。被我绊倒在地,只知道嘴里嘀嘀咕咕,还用那长满鳞片的手做出求饶的手势。呸,我们人的动作也是你做的么!
      我高高扬起瓷片,对准怪物的脖子。可还没等我砸下去,只听“叮”的一声,手中的瓷片被打飞,失去武器,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在这一年多的非人生活里,我不是没想过放弃,但现在,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自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书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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