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年年知为谁生》楚危

7、七 姐夫

　　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看过阿斗哥哥，或者说是我大汉的天子。

　　直到我十岁那一年，站在姐姐的身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我短暂的岁月里少有的把目光和注意力如此集中在一个不是赵广哥哥的男人身上。我想看清楚他，看清这个将来要与我姐姐共度一生的男人。

　　他很年轻，那一年只有十八岁，和姐姐一样大。

　　可是他是我的皇帝。

　　所以他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股气势，让我不敢靠近，他既不像我哥那么粗莽，却也不似赵广哥哥那样亲切。他总是和所有人之间保持一段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但幸好，他脸上那很暖的笑容似乎可以暂时让这种距离消弭得无影无踪。

　　那天他的脸上一直都有这种很淡的笑容，我那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想他娶到姐姐应该是高兴的。

　　如果我不痛快，我绝对不会微笑，时至今日，依然不会。

　　可惜，有些人的笑并不代表他快活。

　　他好像发现了我一直在盯着他瞧，抬起眼皮回应着我的目光，忽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他站在那儿看着我却欲言又止，身边人拽了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停下，所以他便只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他和姐姐远去的背影，那条通向重重宫阙的长长的路他们走得很慢。我抬起头，天上阴沉沉灰蒙蒙的，像是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幕布，却总也等不到揭开它的时候。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这偌大的宫殿里冷清极了，即使一直有人陪着我，可我还是觉得怕极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越挣扎死得越快，然而放弃挣扎后那种慢慢等死的感觉却又漫长又痛苦。

　　我又哭又闹，把那些送来的果盘点心倒了一地，直到阿斗哥哥亲自过来。

　　不，我总是会下意识地在心里纠正对他的称呼，他是我大汉的皇帝，现在还是我的姐夫。

　　我看到他还是有些畏惧的，哭声立刻就止住了，他站在门口，背着阳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猜想他一定在微笑。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伸手为我揩去泪水，我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果然笑得轻松又温柔。

　　“怎么了？就那么不愿意呆在这儿吗？”

　　我低下头，对他还是感到有些胆怯，“我想娘，还有大哥，在这儿就只有我一个人，姐姐也没法陪我，而且……”

　　他垂下眼帘，“而且外面还有赵广吧，你与他最要好。”

　　我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的那张笑容渐渐淡去的脸，点了点头。

　　“阿连很喜欢他吗？有多喜欢？”

　　我开始认真的去想这个问题，我原本可以脱口而出，可是，关于赵广哥哥的问题我总想更谨慎一些。我忽然想起了姐姐与我说的话，微微笑了笑，回答道，“如果这辈子都不得不和一个人呆在一起，那么就只有赵广哥哥了。”

　　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抬起头，牵了牵嘴角，“那么再过五年，等阿连十五岁了，就让你行笄礼许婚给赵广。”

　　我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像是火烧似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轻声笑了笑，我有些不明所以，只见他慢慢站了起来，吩咐别人送我回府。

　　我看着他慢慢走出房间，他的背影掩在日光落下的阴影下，越走越远，最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