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新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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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朔风凄凄。
新春刚过，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各宫各殿的帷帐布饰、宫娥内侍的衣裳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目及所处一团火红，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这也难怪，陛下要娶新皇后，当真是喜上加喜。
我抱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谌儿，一身披麻戴孝坐在金晃晃的宫殿内，看着帘外飞雪。
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初晴提着暖炉从屋外走了进来，见我靠在椅子上，忙蹙眉道，“贵人，这儿风好大，您坐在这儿吹风干什么？就算您不冷，也会冻坏谌皇子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初晴很年轻，只比我小几岁，她生的很漂亮，有一对招人的桃花眼，一张樱桃小口很会说话讨人欢心，让人觉得能暖到心窝子里去，叫你浑身都顺畅。她刚从外面回来，衣上沾满了雪花，一张白嫩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像是新嫁娘。
我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谌儿，他睡得很熟，紧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外面这么热闹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冷清又是为了什么。瞧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突然忍不住怨恨起来，他生下来便有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蜀汉的皇子，不用畏惧庭外风雪，而我的姐姐却因为他的到来而丢掉了性命。
姐姐年前生下他不久之后便走了。
父亲走了，大哥走了，现在姐姐也离我而去。
他们都是为了刘氏的江山而丢掉了性命。
而我现在，也要前赴后继地为刘氏送掉我一生的幸福。
初晴见我发愣，便上前想要来抱谌儿。我一闪，警惕地看着她，这让她有一丝尴尬。她停在半空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看着我终于笑不出来了。
“贵人，皇后已经薨逝了，但请您一定要为自己考虑，保重身子才好。”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表情，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分辨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偌大的蜀汉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是我敢去相信的。
除了谌儿。
可他还那么小，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他是我姐姐用性命换来的孩子，他的身体里流着我张家的血。
想到这里，我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却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泪。
“阿连！阿连！”
初晴听到了他的声音，手足无措的样子透着一丝慌乱。他还未来，她便已经站在了殿外张望。“贵人，陛下来了！”她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完全忘了刚才她和我说话时的担忧难过。
“阿连！”他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夹带着风雪席卷进了我独处的世界，“阿连，朕一下朝就来看你了，唉，谌儿也在，快让朕来抱抱。”
我惊慌地侧过身躲过了他伸来的手，仓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到了一旁。
“阿连……”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嚅嗫着我的名字，呆呆地站在原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初晴早已跪倒在地，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如果不是她头上戴着那支鎏金的桃花钗，我根本无法从这跪了一地的宫人中认出她来。所有人都跪着，伏着身子山呼万岁，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还彼此隔着几步不近不远的距离遥遥的对视着。
谌儿后来问我，姨娘，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怕过我父王？我记得我当时想了一想，摸着他细软的头发，对他道，其实并不是姨娘不怕你父王，而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害怕的了。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他像是叹了口气，眼神有些不舍，“阿连，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你不是最爱红色的吗？现在这整个皇宫都布置成红色了，为什么你反而就不乐意了呢？”
我抬起头，怒目而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那对扑闪的眼睛却闪着无辜和委屈。
也许是我逃离的动作有些大，谌儿被惊醒了，不顾场合的哇哇大声哭闹了起来，他响亮的哭声穿透了被风雪困锁住的重重宫殿，我回过神来，连忙轻轻拍了拍他，小心翼翼地哄着他道，“谌儿乖，不要哭了。”
我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于是谌儿的哭声越来越大。
他挥了挥手，一个年长的宫娥上前想要从我的手中接过孩子，见我迟疑，便道，“张贵人，皇子殿下这是饿了。”
我连忙松开手，那个软软小小的身体便被接了过去，我的臂弯里空荡荡的，突然觉得有些寒意。
他见状只是笑了笑，道，“阿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了正月，朕就册封你为皇后，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朕让大家都来，朕绝不会委屈了你。”他像是漫不经心的顿了顿，“赵广也会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我整个人一僵，凝视着他的双眸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
可是，他的眼睛里除了欣喜，我看不到半点其他况味不明的情绪。
整个西蜀没有人不知道我和赵广将军的过往，包括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新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