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杂草记

1、楔子

　　夏如初塞着耳机坐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疯狂地吃着费列罗巧克力，大大的帆布背包横躺在身旁的空位上，拉链随意地拉开着，隐隐露出里面各种各样的摇滚CD。包上已经堆了一堆费列罗金灿灿的包装纸。
　　她低着头盯着右手上紧紧握住的空CD盒。那是来的路上在广州火车站对面的音响店匆匆买下的。不过是在街角无意听见的一首曲子，竟让从不听中文流行歌曲的她冒着误点的风险跑去找来了CD，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疯狂的人了。夏如初淡淡地笑，左耳单个的耳环在脸上留下若有若无的阴影。

　　现在，那首曲子在耳机里一遍一遍震耳欲聋地回放：
　　“现在也只能欣赏，
　　唯一的合照一张。
　　淡忘了的是那个街角，
　　想念的是当时的微笑。

　　生活中交错失望，
　　越想念就越孤单。
　　若再被寂寞迎头赶上，
　　多感伤原来只是正常。

　　你是不是也在品尝，
　　一个人的咖啡和天光？
　　是不是也忽然察觉到，
　　多出时间看天色的变换？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
　　时间会不会倒退一点？
　　也许我们都忽略，
　　互相伤害之外的感觉。

　　如果哪一天我们都发现，
　　好聚好散不过是种遮掩。
　　如果我们没发现，
　　就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间会不会倒退一点？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结局是不是仍不会改变？
　　心脏一抽一抽地跳动着，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悲伤。

　　直到瞥见手机挂件上的红灯闪闪发亮，夏如初才意识到自己在开得过于大声的音乐中忽略了铃声。
　　接起电话，林一一有些焦躁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怎么过这么久才接电话，差点以为你又要耍什么花腔了。我们都到火车站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我也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心急，小姑娘要有点耐心啊。”
　　“知道啦，三年没见，想早点见到你啊。挂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年，可以改变多少人和多少事呢？
　　一一，韩烨，小晴，现在的你们应该不同于当初的你们了吧。
　　何御哲，现在的你，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三年，我们是不是都已经长大？
　　火车轰鸣着奔向它的终点，却像是奔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未来。

　　夏如初在上海火车站的候车厅里见到了他们。
　　穿着一身纯白色套装的一一依旧阳光灿烂地微笑着，小晴和韩烨依旧是手牵手不离不弃恩恩爱爱的样子。夏如初一点点走近他们，笑道：“好久不见。”
　　然后，她转过身对着靠在墙上刁着烟的男人，看着那双被头发微微遮住的漂亮的眼睛，告诉自己要露出最自然最自然的微笑，然后对他说：“何御哲，你过的好吗？”
　　何御哲点点头，然后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背包，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是，时间终究改变了我们。
　　夏如初在何御哲身后轻声说：“恭喜你，终于学会抽烟了。”
　　面前的背影明显地一僵，然后转过身，声音依旧温柔：“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五个人在必胜客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七嘴八舌点完了单，何御哲突然说：“请再给我一杯可乐。”
　　服务员礼貌地微笑：“就是说饮品是五杯圣代和一杯可乐对吗？”
　　“对。”

　　何御哲将他点的那杯可乐放在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空气里有一瞬间的沉闷。
　　夏如初望着那杯满满的可乐，觉得耳边似乎飘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我最喜欢喝可乐了，可乐不是最可喜可贺的东西吗？
　　何御初，原来你也没有忘记，和我一样没有忘记那个约定。
　　尽管，感觉上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却一直清晰地留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不能忘却，无法忘却。

　　那时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像世界上最普通的朋友那样，和他们坐在必胜客，聊一些最寻常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