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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表白 ...


  •   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让人迷惑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爬起来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朝外看了一眼。暮色正笼罩着下面的花园。
      我穿起衣服,溜到走廊上。
      我的运气不错,佐助的卧室门虚掩着,我朝里看了看里面没有旁人。
      我放轻脚步走到他床边,这还是他受伤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沉重——看上去竟然有点陌生。
      我曾将他当做一个目标、一个追逐的幻影——因为他在事务和社交上都比我自如得多。那时我还是个不知所措的新人,刚开始在叔父手下做事,对社交也很笨拙。
      在他毫不留恋地离开我之时,失去了追逐对象的我学会了独当一面。
      而在我看到他虚弱无力的模样时,我又成长了一点。没有哪个时候我比此刻更能感受到肩上的份量——明天的决斗承载的是我和他两个人的荣耀。现在,该是我站在他前面,保护他的时候了。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听到他在昏迷中模模糊糊地说“水”,就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倒了一些水,喂他喝了下去。
      喝完水他也安静了,我弯腰吻了一下他,然后回过头去。走廊上似乎有人过来了。
      “这位先生……”护士模样的女人站在门口,好像有点尴尬和为难地轻声叫道。她的手上端着毛巾和一盆热水。
      我朝她笑笑,穿过她走出门去了。
      吉姆正在准备晚饭,我在下楼梯的时候闻见了烤鱼的香味。于是我出门散了个步,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晚餐。吉姆把一些面包咖啡和熏肉装到小托盘里,送到楼上给护士吃。
      等我吃完这顿饭吉姆才回来,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主人醒了。”他说,脸上是高兴的神色。
      听闻这个消息,我当然也很欣慰,可又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那张纸条是谁写的,写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查看确认。
      我把纸条顺手塞进口袋里:“是‘他’写的?”
      “是的,主人刚才写的,让我带给你。”
      “谢了。”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佐助想让我什么时候看这纸条,如果我不看会怎么样?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已经得知了明天的决斗,在纸条里对我的任性冒失大加责备吧?我知道这责备里并非没有关心,但到了现在,我不需要了。
      这张纸条搁在我的衣袋里,一直到晚上睡觉前——
      我到底把它掏出来看了。我到底还是想知道,在有可能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晚,佐助要对我说什么。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但还能看出是佐助的笔迹。
      我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又回过头来慢慢地看了一遍。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又的确是事实。
      我是在做梦吗?我问自己。可我心里已经相信了。
      “请你赢得明天的决斗,完好无损地回来。请务必珍重你自己,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在意。我爱你。”

      光是看着这两行字,我就勇气倍增。明天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对手的枪法如何,他都不能阻止我。
      我捏着这张纸条,心潮起伏,想着隔壁房间的佐助,他此刻还醒着吗?是否在想念、担忧着我?想到这点,我就想跑到他房里去,再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
      我下意识地朝那堵墙壁望了一眼,佐助就在墙后,就在那里。
      不,还是——
      明天再回来见他吧。
      亲口告诉他我击败了那个家伙,我为他报了仇。
      现在去见他的话,我只怕胸中涌动的满腔信心和勇气,又会渐渐退却了。我抬起手,亲吻了一下纸条上的那个落款,然后将它叠起,收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晚安,佐助、

      决斗定在早晨七点,我五点钟起了床,吃过早饭以后,吉姆帮我叫的马车把我送到了约定的郊外。
      晨光暗淡的场地边已经有几个人在驻足等待了。我还看到了我爱罗。他见我从马车上下来,快步地走过来。
      “你没有请助手吗,鸣人?”他第一句话就问。
      “没有,”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感激他的好意,但还是得拒绝他,“不用助手了。我想独自解决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
      我不需要,也不愿意将好朋友我爱罗牵扯进这桩危险的事件中。在很多时候,助手在决斗一方倒下时为了表示友谊的忠贞,会代替倒下的朋友继续战斗。
      “那么,祝你好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谢谢。”

      对手稍后也来了。
      我并没有见过他,本来他在我心目中形象狰狞丑陋,但实际看到了,也不过面目平凡,平凡得让人嫌恶。
      我的对手就是这么个货色啊。我暗暗在心里想。
      “不要轻敌,鸣人。”站在我身旁的我爱罗说,“伯纳德在第戎算是枪法很好的。不过我相信你。”
      “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笑了。

      让伯纳德带了助手来,测量了决斗时我们各自要站的位置——相隔二十步,又当众检查了各自带来的枪。最后,我和对手分别走到预定的位置,背对着背,在助手数完三下后转身开枪。
      一直开枪到一方倒下为止。

      我只有右手可以用,不能双手持枪。这表示我在开完第一枪后,枪口会出现偏移,第二枪往后的精准度相较对方劣势明显。
      所以我要用一枪解决问题。
      我提着枪走向画着白线的位置——对方也同时这么做了。除了助手和医生还有四五个来旁观的人,所有人都在此时往后退去,把更大的一块空地让给我们。
      鸦雀无声的静寂。
      手枪在我手中,沉甸甸的。我望着对面,对手伯纳德已变得面目模糊,只余下身体的轮廓——像一个活动的靶子。他现在是右手握枪。
      我转过了身去。
      “一”
      “二”
      “三”
      助手开始报数,从“一”到“二,”再从“二”到“三”之间的间隔,似乎无比漫长……在“三”的尾音还飘荡在空气中之时,我扭身向后。
      我能听到暴烈的风声,还有心脏跳动的轰然巨响,除此之外一切俱静,意识漂浮在上,我已完全凭借本能而动——
      我抬手,扣动扳机。
      对方还没有完全转过身来,握枪的右臂正面朝向我,尚且下垂,胳膊的主人还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厄运。这是一副弱者姿态。
      赢了。
      “砰”
      子弹从枪膛中脱出,啸声尖锐,它还在半空飞行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涌现这个词。

      击中的是他的大臂,如我打算。那条刚刚抬起的胳膊,转瞬间又脱力地坠落下去。同时掉下的还有那支未发出一颗子弹的手枪。这威力强大的武器像一块废铁掉落、委顿在地。

      手枪落地的声响像一个信号,这声之后,助手和医生都向对方涌上去。
      我立在原地,吐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当心!”
      不知谁这么喊道,跑向捂着胳膊跪在地上的伯纳德的人群似乎骚动了。我回过神,发觉对手挣扎着用完好的左手拿起了枪。
      “决斗结束了!”负责流程的助手高喊,但对方恍若未闻。也没人敢上前把他的枪夺下来。我几乎都要对这家伙报以敬意了。
      我再次抬起只发了一弹的手枪,瞄准了对方的左臂。但是……现在我不能开枪。我要的是彻底的胜利,决斗已经宣布结束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开枪,就会让我的胜利蒙上污点。别有用心的人会声称我在决斗胜利之后仍然为了泄愤向对方开枪。
      只有赌对方这一枪不会打中要害,或者在他开枪之前被人阻止了。
      在他开了枪之后我才有理由动手,把他的左臂也一并废掉。真是愚蠢的荣耀观念,如果是在战场上我绝不会这么做,但在第戎我只有遵守这法则。毕竟,我身上还背负着自己和佐助两个人的荣耀。
      心脏再度剧烈地跳动起来。我默然等待,等待他这一枪会否打中的结局。

      “啪”
      冲过去的我爱罗一脚踹在伯纳德手上,用力之猛,令那支手枪脱手飞起,又在我面前重重落下。
      我还举着枪,怔了片刻,才垂下枪口,将子弹退了出去。
      “多谢了,我爱罗。”
      走过来的我爱罗摇摇头,没有对他刚才的行动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刚才能沉住气不开枪,真让人惊讶,不像是以前的你了,鸣人。你获得了完美的胜利,恭喜你。”
      没错,自从我有了想保护的人之后,我就不是以前的我了。
      “谢谢。”
      我笑起来,再次道谢。

      人们已经把伯纳德拖上了马车,准备送到城里的诊所了。几个人跑过来对我说了声恭喜又走开。
      我把子弹包起来,手枪装在口袋里。没人在往我看,刚刚过去的决斗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回去吧。”我爱罗说。
      我点点头:“过两天请你喝酒。”
      “好。”
      我倒不是不想喝一杯白兰地压压惊,大概也是军队里养成的习气。但今天还不是喝酒的时机。我要赶回去,向佐助报告这桩消息——他一定在焦急地等着我回来。
      我头一次相信他爱我,因为是他亲自说的。我知道他是个宁可缄默也不会说谎的人。
      我赢了,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我变成了比以往更加可靠的人。能被他这样认可的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坐上了等候在一边的马车。我爱罗也是坐着马车来的,我和他在城中岔路分了手,车夫直接把我送回了来处的宇智波宅。
      半路我让车夫停了一下,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花店的小姑娘边包扎花朵边笑着问我:“那位小姐一定很美吧?”“哈哈,没错。”
      似乎大家都能一眼看出我现在是个多么幸福的人。

      回到宇智波宅,抱着花去找佐助的时候,他果然没在休息。他躺在床上,枕头被垫高了一些。脸色虽然苍白,但比起昨天虚弱无力、像一副随时会坍塌的空壳的模样,很显然生命的力量又回到他身上。
      在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我从他眸子里的亮光中能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他受了重伤,但他会坚韧、健壮地活下去,完成他的目标。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和他有着相似的灵魂,我们是一种人。
      “你平安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仰头注视着我,开口说道,微微露出笑意。
      如同春风拂面。我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柔。
      我把花束放在他床头,坐在了他床边,用我能够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
      “你相信我会活着回来吗?”
      “我相信你。”他回答道,又沉默了片刻,才说,“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担心。”
      “我知道。”
      他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就不会慌忙写下那张表白的纸条了。
      “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险。”
      “我知道。”
      “我猜你也不想听我感谢你。”
      “你说得没错。”
      “但我还是得说——”
      这个时候,我倾过身体,迅速吻上了他的唇。不用道谢,我不需要听他的感谢。
      他听话地任凭我啃咬舔舐他的嘴唇。当我从他唇上移开时,他在轻声喘息中开口说道——这次我来不及阻止:
      “我爱你,鸣人。”

      我完全呆住了,张着嘴,无法言语地看着他。
      佐助黑亮的双眸中流露狡黠之色。

      “我、我还以为你会打死都不承认那张纸条上的话……”我结结巴巴地说。
      以他的性格,就算他在心里喜欢我,不会耻于承认吗?不会要求我把那张纸条撕掉吗?
      “既然都说出来了,再说一次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不了的。”佐助嘴角残留着笑意,用傲慢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虽然的确是一时冲动才写出来的,但我不打算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亲笔签名可是有法律效力的,我已经做好了为那句话负责的准备。”

      我又呆了半晌,然后满心喜悦。
      “我也爱你,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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