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鸣奏曲》童雪沫

3、二

　　二
　　神啊

　　“教皇大人,请让我见女神.”身着黄金圣衣的短发青年单膝跪在撒加面前,眼睛却雪亮如剑,透出一种坚定的悍色.

　　真是像啊!看到艾欧里亚的眼神,撒加心底感叹了一声,真是像极了十三年前,那个抱着雅典娜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的少年,那么坚定不移的眼神,真不愧是兄弟.那一刻,撒加想起加隆,那张与自己重叠的容颜,加隆,你说我们是不是其实骨子里也是相象的呢?”

　　“这种小事,不需要麻烦女神.”看着眼前的男子,撒加淡淡地开口说道,声音里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为什么?十三年来从来没人见过女神!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女神!教皇大人,你在隐瞒什么!?”艾欧里亚”突”地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戴着面具的教皇.

　　撒加微微地闭上眼睛,不去理眼前的黄金狮子.闭眼之即,仿佛看见那个白衣虚幻的女子,在月光下,眼底静静地流出一种忧郁,但是,当她婉转一笑,顿时光芒四射,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宛如半开的花蕾,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撒加,撒加……….”

　　“教皇大人，请让我见女神！”炸如惊雷的声音将出神的教皇拉了回来.狮子座紧紧地握着拳，指关节“咔嚓”做响，指关节处都发白了。他眼睛里腾起一股火焰：“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女神，否则我要无礼了！”

　　话音刚落，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艾欧里亚，你怎么可以在教皇厅大吼大叫，对教皇动手？太无礼了！”

　　一抹金色的剪影从门外阳光下静静走来，如同从梦中漫步而来，虚幻得不真实，金色的长发闪着金子般灿烂的光色，头盔下的面孔线条利落绝美，五官俊逸精致，竟如神一般耀眼夺目，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闭着，金色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处女座沙加！”艾欧里亚的瞳孔收缩，恨声道：“你想要阻止我吗？”

　　“如果你想动武的话。”

　　“今天我见女神见定了！！”舌绽惊雷，艾欧里亚一拳挥出，顿时金光四射：“闪电光速拳！”

　　“天魔降伏！”金发男子结手印，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刹那间光华四射，大地一阵轰鸣。

　　看着在自己面前对轰的两个人，撒加叹了口气，心道：“射手座，你的弟弟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在闪电光速拳与天魔降伏的力量慢慢地消散开来，沙加与艾欧里亚静静对峙，一触即发的时候，一直冷然旁观的撒加突然闪电般出拳：“幻胧魔皇拳！”

　　全身精神高度集中的艾欧里亚冷不防地被一股力量击中后脑，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把他抬回狮子宫去。”撒加淡淡地吩咐道，原本躲在门外，以免被这两大黄金圣斗士对轰波及到的两名侍从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抬起地上高大的青年就往外走。

　　抬着艾欧里亚的两名侍从消失在门外，“单纯的孩子啊！竟然和13年前一样，那样坚定地相信着，真是幸福的日呢。”撒加感概着。沙加抬起头，虽然他的眼睛一直不曾睁开，却给人一种他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感觉，“撒加。”他“看”着台阶上宽袖长袍的男子，说道：“你为什么要出招？这样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吗？”

　　“你认为我现在还需要隐瞒身份吗？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了，沙加。”

　　“你可以脱掉身上这身衣服，扔掉那个面具，回到双子宫去穿上你的圣衣，做回双子座黄金圣斗士，你只要说这十三年来是奉教皇之命去秘密执行一项任务，那么失踪的就是教皇了。可是，你会这么做吗？撒加。”

　　“你认为呢？”面具下的男子声音里噙有一丝复杂的笑意，“沙加，为什么你会和穆说同样的话？商量好的吗？”

　　“你见过穆了？”

　　“是啊。你去印度后，我就去帕米尔高原见过他了。”撒加说道，回忆着那时的见面情景，荒凉的帕米尔高原，天空蓝得透明，去不似于爱琴海边海天一色的柔美，辽阔高远云淡风轻,那一袭白衣在风呼啦呼啦地吹过的时候，显出紫发男子颇为颀长的身材。那时看着穆一如既往的微笑，优雅却带有一丝嘲讽，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却又偏偏隔得很遥远，遥远得那些面容都模糊了。

　　“穆说，我现在不是撒加，那我是谁呢？”黑发的撒加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能够透过那厚厚的墙壁看到外面蔚蓝的天空。

　　“不，你是撒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曾变过。只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沙加,你相信什么?”教皇头盔下的发丝开始变蓝,眼睛里的红色褪了回去.

　　“相信?”沙加轻轻地挑起眉毛,顿时宛如大理石雕的脸上多了一抹生动.

　　“是啊!其实……..”撒加突然冷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你并不是处女座黄金圣斗士,对吧?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你身为佛陀转世却会来做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神的手下?为什么黄金圣衣对你没有排斥现象,仿佛那就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你会一来就做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要代替那个真正的处女座?”

　　在撒加一连串为什么面前，金发的男子唇角少见地扬起一抹笑容，宛如阳光一般耀眼，有一种撕裂黑暗的感觉：“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尤其是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但是沙加，我想知道，你相信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相信什么………?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是不是所谓的邪恶?只是我知道,就算重新来一次,我还是会走同样的路!沙加,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效忠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难道正义就只能是听那个婴儿的号令?沙加,你不是最接近神的人吗?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你还是半神,是神的化身呢!撒加….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正义还是邪恶.至于我相信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撒加…”沙加顿了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说道: “当那几个青铜圣斗士来时,我会尽力阻止他们的.”

　　“为什么? ‘女神’可是在他们那一边啊!”撒加面具后的脸上,表情隐藏在了那面具后,声音里却带着嘲讽.

　　“也许对 ‘女神’而言,你的确是邪恶的.但是,这十三年来,没有女神,圣域不照样运转,这个世界并没出现什么异常.人类,其实并不需要神明.就像你说的,正义难道就只是守护 ‘女神’.你说的没错,撒加,我的确不是真正的处女座,我代替他守护的,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就被称为女神的少女,而是这片天空下的大地.”

　　撒加第一次在沙加的脸上看到一丝情绪波动,竟有一丝傲气,完全不似于平常的波澜不惊.
　　然而那丝傲气却稍纵即逝,快得恍如幻觉.他说: “而且,我想看看,他们相信的是什么.是什么能够让他们以青铜的身份挑战黄金.”

　　“沙加,你这次回印度,见到迦陵了吧!?”撒加突然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话,”她…..是不是你所相信的?”

　　沙加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汹涌.

　　看着沙加,撒加想起那个叫迦陵的女子,那个在印度与沙加一同长大的人.他只见过她一次,那样的女子,神采飞扬,如此惊艳,任何语言文字在她面前都是如此苍白无力.那一次,不知道这个女子用了什么方法进入圣域,不知道她和沙加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当他赶到处女宫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女子割断了自己的长发,金色的发丝漫天飞舞,充斥了处女宫的每一个角落,她临走前的眼神让撒加在一瞬间仿佛被千万支冰箭透心穿过,那是怎样的眼神,犹如一潭死水,却又从中感觉到几死异样,如此微妙.

　　“撒加,我们都不是想做什么就真正能做的人.被钉死在那个角落里.我们都没有破天的勇气,你至少在十三年前还勇敢了一次,而我…..撒加,所以我们只是近神似神半神,我们都不是神,也不会是神.”

　　沉默开始笼罩了整个教皇厅,半响后,沙加突然开口道: “撒加,其实我很想念加隆,他是整个圣域中唯一一个真正 ‘活着’的人.”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有着和撒加相重叠的容颜,性格却全然不同的少年,他说: “我相信的,只是我头上的这片天空,脚下的这块土地.”

　　“所以,他不适合这个圣域.他不能呆在这里.”

　　“那你呢?”

　　“和你一样.”

　　听到撒加的话,沙加的脸色一变,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沙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撒加突然吐出两个字: “神啊……..”他仿佛听到猫子弹奏的钢琴曲,那首<<黑暗鸣奏曲>>,在黑暗中挣扎着,朝那一线微弱的光芒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抓大,指尖只有冰凉,透骨的冰凉, “所以我们只是近神似神,我们都不是神,也不会是神.”

　　“撒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证明,真正的你也是邪恶的!”

　　沙加和加隆的声音在他耳边飘荡,他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嘶声,仿佛是溺水者在挣扎: “神啊!神啊……..!”

　　他转过身,抬头接受那巨大的雅典娜神像的俯视,那双眼睛真的可以看清世上的一切,伸出援助之手吗?教皇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被风一吹,久久地在教皇厅里飘荡着,不停地回荡,敲打着每一个角落: “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