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九殿下

7、第六章 此际浪萍风梗

　　第六章此际浪萍风梗
　　天师门。
　　澜絮凌坐在屋顶上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出神。“想什么呢？”一个懒散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静寂。澜絮凌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到顺着梯子爬上来的苏青枝，也不知道他那里找来的梯子，真不知道天师门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没什么。”澜絮凌颌首。苏青枝自己坐到澜絮凌身边，“不想告诉我就算了。”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澜絮凌涩然一笑，“我在想。苏大哥你以前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和其他女孩坐在一起呢？”
　　“扑哧”苏青枝笑出了声音，“傻丫头，没有。”澜絮凌不理他，继续幽幽地道，“不可能。”苏青枝见她认真的样子，强忍住笑意。“好吧，就算有好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很久以前呢，我在一个很美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很漂亮却很傻的小姑娘，然后我帮她救了人以后呢她就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澜絮凌听的很认真，见他停下了，“然后呢？”苏青枝宛然一笑，“然后她就和我一起在屋顶上聊天啊。”说完，苏青枝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大笑。澜絮凌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她。“你……”
　　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澜絮凌便看着远处的灵犀崖，“苏大哥，你看！那不是百里大哥和凝缨姐姐吗？” 苏青枝顺着澜絮凌手指的方向看去，“啊，真的是他们！我们快过去看一下。”说罢，身形一纵，揽着澜絮凌的腰际掠过树枝，往灵犀崖方向去了。澜絮凌一惊，他会轻功！那他方才为什么还用梯子上来？徒然发现自己被揽在他怀里，脸颊一片绯红的颜色。不过那怀抱温暖的让她忘了去反抗。

　　灵犀崖。
　　百里彬瘫倒在地，喘息不已，脸色苍白如纸。仅仅一夜他就回到了灵山，怀里依然抱着莫展颜。他现在已经耗尽了体力和真气，这么远的路，一个受伤之人再加上一个生命垂危的女子以如此快的速度奔走，这如何能受的了。
　　百里彬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最后他只看见一双男女轻盈落地，男子焦急地叫，“百里！百里……”然后的事他便不得而知了。

　　天师殿。
　　夜深了，冷月悄然的挂在树梢。月光照在镂花的木门上，婆娑的影子投在地面上。
　　房中的两张软塌上分别躺着一男一女，两人均面色苍白。表面看来还是缁衣女子伤势较重。苏青枝在这两人之间忙了半天，大大小小的药瓶在他手里换来换去忙的不可开交。澜絮凌站在一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感觉有些沮丧。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苏青枝终于停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一些。走到百里彬的塌边，将手按在他的印堂不知在干什么。
　　片刻之后。百里彬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随之清晰起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苏青枝一张笑嘻嘻的脸。“我……在哪？”大概是因为重伤的原故，百里彬的声音有些含糊沙哑。“你在哪？天，你忘啦。你不要命的跑回天师门。” 苏青枝无奈地解释给百里彬听。百里彬顿了一下，身体上的痛似乎让他有些失常。徒然抬头，“颜儿呢！”
　　苏青枝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张软塌，“没丢。”百里彬半坐在塌上，看着塌上女子缓了一口气，“她的伤怎么样。” 苏青枝神色凝重了一下，大概因为身为大夫的原因。“外伤没有什么大碍，难的是……”说到一半，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到底是什么啊！”百里彬低吼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而空洞的咳声。“你还是先休息吧。我已经用金针封住了她的经脉。她不会有事的。”苏青枝说的很平和，没有一丝波澜。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质。
　　百里彬没有再说话，坐起身来静静的看着昏睡的莫展颜。苏青枝经过多个时辰忙碌神色有些疲倦，阔步走出天师殿重新爬到屋顶上。
　　屋内灯光如豆。百里彬从塌上慢慢走下来坐到莫展颜的塌边。看着沾满血的金凤凰无声的叹息。他握起莫展颜的手，虚弱地一笑。他又一次真切的触摸到她的手，感觉那么熟悉。那只手还像以前一样，软软的。只不过多了一些细小的茧子，那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
　　短短几天，灵山绝顶上独傲自负武功超群的女杀手竟落得如此下场。当时挥动着长刀独自解决华卿手下大队人马的女子。和如今躺在软塌上奄奄一息虚弱的不成样子的女子截然是两个人。发髻上斜插着的凤头钗依旧闪耀着光芒，应和着衣衫上飘飞的凤凰。只可惜它们的主人已经不能与它们相配了。
　　翠娥南陌簇簇，蹑影红阴，缓移娇步。抬粉面、韶容花光相妒。绛绡袖举。云鬟风颤，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顾。竞斗草、金钗笑争赌。
　　当凤凰不再高傲。又有谁能懂得没落凤凰的哀切……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彬愕然的看着莫展颜的手，那指甲竟然泛着诡异的浅蓝色！到底是什么啊！百里彬猛然起身要去找苏青枝问个明白，浑然忘了自己的伤势。这猛的一起身他竟难以抑制体内翻腾的气血，一口污浊的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倒在软塌边。

　　屋顶。
　　天色大亮，朝阳璀璨的金色渐渐淡去，消失在天空的尽头。不知为何，太阳的颜色渐渐被灰冷的云层堙没。欲雨天气最葬花。
　　苏青枝坐在屋脊上，用手托着下颏若一副有所思的模样。方才在救治那两人时，他发现莫展颜的指甲呈现出淡淡的蓝色。那是中毒的征兆。他自知医术不浅，平生救人无数，自然也见过不少毒物。可是这毒……
　　雨丝犹如细小的银针从天际纷纷垂坠而下，一点一点的打湿干枯的树枝和屋檐。雨水顺着檐口流下，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风紧一阵慢一阵地吹着，扬起了屋顶上坐着的白衣男子柔软的发丝，宛如神一般清逸出尘。
　　他没有大伞，任雨丝、雨气沾湿了衣袖。也许是他并没有注意这雨。雾气氤氲四散，弥漫了整座灵山，谁也看不见谁了。
　　一袭蓝衣身形一闪纵身越向屋顶。来人手里执着一把伞，乌眉灵目正是澜絮凌。走到苏青枝旁边将伞打在他和自己的头上，坐在他身边，“凝缨姐姐到底怎么了？”苏青枝侧头看了看澜絮凌，“她不叫凝缨。” 澜絮凌心下不解，“怎么会？”苏青枝嘴角一扬，“以后讲给你听。不过现在你要改口叫她颜姐姐了。她的名字叫莫展颜。”澜絮凌点了点头，“哦。”
　　“雨越来越大了呢。我们回去吧。” 澜絮凌还没来的急点头就被苏青枝带了下去。有些奇怪。他到底会不会轻功啊，上来用爬的下去用飞的。

　　“天那！”苏青枝大叫，看到倒在地上的百里彬以及一地的污血满脸的错愕和无奈。自己都这样了还不知道休息，很想死是不是！苏青枝摇了摇头，走到百里彬身旁替他把脉。然后重新将他放会塌上。苏青枝将手轻轻放在百里彬的印堂上，不知在做什么。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百里彬醒了过来。显然比之前的气色好了许多，不知苏青枝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百里彬觉得之前混乱的经脉已经恢复了大半。谁有如此功力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的如此神速？
　　“醒了。”苏青枝笑眯眯的坐在他身边。不会是他吧？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大夫，甚至不会轻功。“恩。”徒然，百里彬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颜儿到底怎么了？她的指甲为什么是蓝色的？”苏青枝呼出一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她是中毒了。而且是很棘手的毒。”百里彬皱眉，“什么毒？”苏青枝微微一顿，“你可曾听说过扶南丹？”百里彬一惊，“你说颜儿中了扶南丹之毒！”苏青枝默然不答，轻轻点了一下头。
　　百里彬沉默了。因为这扶南丹之毒奇妙无比，中毒之人毫无任何感觉，无异于平常。但是毒性会渐渐在体内发作，中毒之人便会在一个月内逐渐失去意识疯狂而死。解毒之法只有一种。他深知这毒的作用，他怎能看着颜儿发疯儿死，“解法是什么？”苏青枝抿了抿嘴唇，“般若世家的黄碧琉璃兜。”
　　所谓黄碧琉璃兜也就是一株花，是般若世家独有的。当然也是很难培养出来的，要将其放在极其阴冷处养植极难养活。般若家也没有几株，实数罕见。要说这黄碧琉璃兜是解药，那这毒的确棘手。
　　“黄碧琉璃兜……”百里彬碎碎念着若有所思，“你说的黄碧琉璃兜是否又名琉璃兜缀化？”苏青枝笑了，“你有？”百里彬居然点头，“恩。我爹与般若一家交情颇深。在我爹寿辰那天，般若家主人送给我爹一株琉璃兜缀化当作寿礼，也就是你口中的黄碧琉璃兜。” 苏青枝扬了扬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好。那你爹当真肯拿如此珍贵之物来救一个女子吗？”百里彬看了看莫展颜，“一定会的。我现在就回去。”
　　“不急。你最好还是休息一夜再动身。” 苏青枝按回准备起身的百里彬。百里彬怎会听他的话依然保持起身的动作，“我不想看着颜儿变疯，刻不容缓缓！” 苏青枝并没有生气，“既然有解药我就一定会医好她，可以相信我吗？而且你的好颜儿也不想你操劳的。”他说的过于温柔居然有几分妩媚的味道，庸懒中的妩媚之气确实难以抵挡，连百里彬都乖乖地点头答应了。“那好，好好睡一觉吧。” 苏青枝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看着百里彬睡着后有将手按在他印堂处。原来真的是苏青枝用内力治好了百里彬，苏青枝一个江湖郎中竟有如此内功修为委实另人难以想象。这人绝对不简单。
　　苏青枝转身离开屋子才发现现在是正午，他居然让百里彬好好睡一觉！恐怕他这一觉就要睡到第二天了。
　　咦……什么味道？
　　寻着远处飘来的香味苏青枝看见了正在烤鱼的澜絮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可是水米未进啊。怎么受的了烤鱼的诱惑？少用轻功的他竟然为了吃鱼用了他登萍度水的武功。“我也要吃！”他大叫着冲过去，澜絮凌不禁一笑差点把手里的鱼掉在地上。只不过提前被苏青枝抢了去。
　　他聪明一世，却从没有发现当他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纯净狡黠的。全然没有方才的那一份干练和作为大夫的沉稳。那并不是刻意假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被她的气息所感染，最干净的心。

　　果然，百里彬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今日的气色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脸色不再苍白，多了几分生气。百里彬重新戴起出门时从爹手里得来的面具拿起冰魄离开了灵山。苏青枝倚在树上，近乎宁静的笑，澜絮凌乖巧的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