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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骤雨初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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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幽寒,万年尘雪。望无际冰封,北海皑皑。
踯躅花开,寒浅碧之独秀。俯眄流波,冰销远涧之清韵。
尖尖的碎石,一棱棱被冰雪覆盖,在折射倒映的光晕下,泛起灼眼的粼光。处处北海潆波,清冽入体,意境蹁跹。
寒波中,一抹大红身影迎面走来,渐渐清晰入目。身着红色纱绣,逶迤数米。领肩柔软狐毛护颈,细致如瓷的肌肤,美丽妖冶的面容,隐约着深深的妩媚。唇边不曾散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让人无法捉摸。散发在微波中翩然起舞,流光溢彩间,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红衣身影静静开口道:“噬月泉,那里最宜。”声音沉着魅惑。
九魇浅笑:“好,我要一千日无人扰,无人晓。”眼神一如高雅柔静。
“不难。”
九魇随手把身上的裘毛披风扯下将怀中的苏末裹紧:“回去吧,再来时带我要的东西过来。”转身欲去噬月泉。
红衣身影走向前缓缓说道:“九魇,朝宗气数已尽,用不了千日……”眼底魅惑散去。
“那就让他活足千日。”九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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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潋滟,潺潺逆流。寒波秀色,瀑雨凌空纷飞,珠花层层凝滞,散落成无数星辰生辉。
泉洞入口耸立圆形廊柱,绕过微光长廊,内现穹庐形屋顶,四周铭文散照室内。九魇将苏末轻轻放置在室内一处的方正宽大的冰石躺椅上,双手交叉挥舞,瞬间,室内暖阳一片,着上浅碧色泽,锦缎丝绒,绵绵铺展。
收回手,九魇走近苏末,在她身旁坐下。从宽大的袖摆里,拿出那颗已然离体的护体玉龙珠。
五指轻绕龙珠,光芒由弱变强,耀眼夺目。时间慢进,龙珠环绕苏末周身,在胸口处,又渐次暗淡。久久,缓慢融入苏末体内,光晕消失。
九魇将裘毛披风,向上拉拢,紧紧盖住苏末,起身向洞口走去。
音律瑟瑟绕泉,比拟过以往琴音中的柔和,指尖轻扫琴弦,每个音符都缓缓流淌进苏末昏睡的耳里。
“姐,不会不管我,不要我……”
“姐,可不可以不嫁林广仁……”
“我是龙旋易……”
“你又何必要想象出一座地狱来折磨自己……”
“苏末,我对你的爱……被时间打磨的……”
“你不要妄想后悔,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
“会有一天,你会否决自己今天所说的话。”
“没想到,穿过千年的无尽等待,却是你带着倔强懵懂,来弥补……”
“人难得看破镜花水月。”
“东海到冥界的路不好走……”
“你可以选择不信。”
所有声音相互混淆,在苏末的耳际漫过,越发清晰……
那些混淆的声音,最后汇陇成最刺耳的一句:“苏末!”
苏末紧闭的双眼,遽然睁开。是琴音,熟悉的琴音。丝丝绵绵,辗辗转转。
苏末起身,抚摸了下滑落下去的裘毛披风,感觉到冷冷的凉意。拉过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寻着琴音,向外走去。
此情此景,在记忆里重叠。垂落轻绾的发尾,仙风道骨的背影,悠然环绕的音律,如重重隔世。
“冥界的路……还真是不好走。“苏末在心底暗笑自己。
苏末轻轻的走上前,将身上带着温热的披风披在九魇的身上,随即淡淡开口:“这是哪。”
弦音散尽,九魇站起身:“北海,比冥界更适合你的地方……”脱下还残留着苏末余温的披风,又披回到苏末身上,随即系紧了领口。
“忘了我是谁?我不冷。”九魇浅笑着,声音柔和悦耳。
苏末沉静一瞬淡淡问道:“那场纷争,谁赢了?”声音没有丝毫疑惑,只是问问。
九魇略展眉间,怡然的笑了笑:“不知道。”
苏末叹了一口气:“我想问为什么?……但是为什么又有什么用呢?看来,我要和这海域上演你侬我侬,生死不离的戏码了。”清瘦的脸上,莞尔一笑。
“你伤的很重,需要在极寒之地慢慢调养,所以……我带你来了。”
“世间常说猫有九命,你说我有多少?怕是要永生了……永生不得死,永生记忆不止不忘。还…真好。”
“活的越长久,就越会放弃。放弃该放弃的执念。回到了自己最真的样子,所有解不开的都解开了,就过去了,安静了。”
“但人心是一匹衰老的兽,会潜伏在最柔弱的内心,背上顺着时间长出善变的花纹。”
“有变化总是好的,那些你承受过来的苦难,会有一天又使你回到了释然与坦荡。”
“九魇,知道吗,当那些我拼力掩藏的哭喊落在虚空的海域里,像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九魇高贵白净的脸庞,褪去柔静,挂上严肃:“苏末,你为什不这样对自己说——我为什么要把那些破烂的事情挂在心上,我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
九魇又接着道:“大多时候,你站不开就看不清摸不完全,……进去吧,你还有伤,不宜久站”说完拉起苏末向洞室走去。
苏末任由九魇的手握紧自己,行走间,轻淡的问着:“九魇,你为什么对我好。”
“因为我们是朋友。”
玄龙都府
龙旋易背手站在崆殷宫,神情冷漠:“苏末对你说过什么。”
“她要见龙钰。”白墨站在龙旋易身后,静静的陈述。眼底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不同以往。
龙旋易转过身,冰冷的口吻直逼白墨:“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是变了,变得心思更深了。你这么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多少恨?——白墨。”
“呵呵,我是变了。如果是以前,我根本就不会告诉你,她和我说过什么。我没见过龙钰,自然帮不到她什么,如果你认为我有意瞒你,我也没办法。”
白墨停顿了下,又接着道:“况且,旋易,你认为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本事去做那些事?”
龙旋易冷冷一笑,眼神是深深地犀利:“你是没本事在去伤害谁,但是你隐瞒的这些却比你以前的手段高明多了。”
白墨面带笑意,语调缓缓:“难道要我跑过去告诉你她要见龙钰?我是你不相干的人,你不愿意见我,我有自知之明。何况,我又怎么知道她见龙钰做什么?难得我把所有事都置身事外,没傻到,在淌进这混水里。”
龙旋易沉思片刻,又问道:“她还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苏末……已经离去。他还不死心的追问着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是龙钰,苏末早就认识龙钰,是龙钰让苏末破开了一道道他为她设下的结界,走向离开他的入口。
白墨颇有意味的看向龙旋易:“我好奇问她……爱不爱你?你知道她怎么说吗?”看到他眼底瞬息腾起的某种情愫。
“消失尽殆,埋葬人间。这就是她的爱。她……不属于这里,更不会再这里爱上谁。”白墨回忆的说着苏末曾经的话,还记得当时苏末说这话时的神情。
白墨见龙旋易不语,又淡淡的说了句:“旋易,你曾说我偏执的去喜欢,去幻想,难道…你不是吗?”没什么比现在更让她看着舒心了,旋易对她的无情,被苏末狠狠的回了一击。想到这里,她还真是越来越喜欢苏末了,可惜她死的太早。
久久,龙旋易淡漠的脸上,绽开迷人的笑意:“爱而不得是一种精致的残忍。这残忍不止对我,也对你……”只是言语中的嗤笑尽显眼底。
“真心还真是……离伤心最近。只是,可惜了,善变不仅仅是人才做得来的。”语毕,白墨笑意盈盈的看向龙旋易,那眼神中全是龙旋易看不懂的某种…某种…陌生。
半晌,龙旋易开口:“苏末没那么容易死。”说完,便大步离去。
望着龙旋易离去的背影,白墨堆满笑意的苍白面颊上,笑容不见,落寞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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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遍了东海,也未寻到九魇。”绿真的声音缓缓入耳。
龙旋易身处镇观塔塔顶,手持光芒散尽的尚方凌玥:“你怎么看?”
“地行双橛的威力固然厉害,但不至于将九魇伤害到形魂俱毁。”此时的绿真早已褪去她海马身的掩护,幻化出她本来的面目。柔顺的黑发一丝不苟的高高绾成马尾,刚柔的五官有着醒目的冷傲,眉横间是俊朗的英气,凛然的双眸充斥着冷静果断。唯独霜白的唇色,略显病态。
龙旋易神情莫测,声音有些苍凉:“这东海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终于得到短暂的安宁了吗,那被反噬的魔王,会在什么时候再起纷争?,那背叛龙族的龙钰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九魇瞬息无踪的背后,又潜伏着怎样的真相?还有…还有…他一直以真心对待的苏末,为何执意离去,随着龙珠一同消失。这深海中何时也起了风,吹得他有点冷。心…有点冷。
“…御龙鼎一出,四海皆变。这是远古预言,却又在一步步真实的验证着。”绿真朗朗的声音中带着感叹。
“如果只是四海就简单了,怕这预言只是个开始。”
绿真抬眼看了看龙旋易说道:“朝宗自连澈入宫后,变化很大。”
龙旋易沉思了一下,淡淡说道:“嗯,告诉凤止,不管连澈做什么,都要静观其变。以前他如何对朝宗,现在也是一样。”
“你去南海把这个给白世。”龙旋易说着将一片荧光蝶叶交给绿真。
绿真将蝶叶小心收起,蓦然想到些什么:“那无因和水间?”
龙旋易轻轻说道:“我自有安排,去吧。”唇边淡开一抹笑。
“是。”绿真又恢复海马身,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