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月》大刘

11、（十一）不只秘密

　　“清商，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要走的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我苏末愿意倾尽所有去支持，去给你，你需要的。如果，这棘牢真是我们最后的归宿，那么你也不是孤独的。”苏末的声音轻的像晚风，几不可闻，又句句笃定。缓缓地她在龙清商身旁坐下，轻轻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在黑暗中发出光亮。在失去记忆的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龙清商的身影，就像一张白纸，自醒来，白纸的中央，深刻醒目的写着这个名字。

　　“苏末，你不怕这些对我说过发自肺腑的情话，可能最终感动的只有你自己。”冷魅深邃的眼瞳在黑暗中虚弱闪烁，龙清商听着苏末类似告白的言语，心里嗤笑的同时更多的是悸动。这是在东海宫以来，第一次，他有点想知道，想了解他不曾涉及的——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似乎阻挡不了那游丝如絮的情怀。

　　苏末不在回答龙清商，抬起头轻唤了一声：“清商。”黑暗中沿着龙清商冰冷的脸颊，摸索到他毫无体温的唇，她再次让自己跟着心底发出的声音，冲破他筑起的层层高墙，一一击破。

　　龙清商低下头，一只手环住苏末，一只手嵌入她柔顺的发丝里，将这淡如水的亲吻变重，喘息声重重弥散，几许缠绵，他说服自己，这——未尝不好。

　　站在黑暗处的陌上京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深深的上扬起。邪魅的脸上，划过莫测的神情。
　　挥手间，无数星光笼罩正情意缱卷的两个人。

　　“谁？”伴随着龙清商疑问的声音，他们被陌上京煌带出深海棘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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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龙都府

　　白墨踏入映易宫龙旋易的住处，看着神情恍惚的他，轻声开口：“我听绿真说你回来了。”

　　“嗯，你看起来好了很多。”龙旋易见一袭白衣，表情怡然的白墨，不知是何原因，没有那么厌恶了。

　　白墨淡淡说道：“不用在费尽心机，心变得越发平静了。不那么逼自己，自然恢复的要快些。”语气与之前大有不同，少了咄咄逼人，愤恨与不平。

　　“是真的平静就好。”龙旋易说道，透露出丝丝怀疑。

　　“不扰你了，我到处走走。在我眼中的玄龙都府与以往大有不同，可能以前总是专注着不该专注的事，而忽略了很多美好事物。”不想在多说下去，让他又生厌恶，这次可以平静的对话，终归是个好的开始，白墨心想着，转身离去。

　　龙旋易望着好似变了个人一样的白墨，内心不解。但也没在多想，思绪又被拉回到深海棘牢。

　　想着自己当日在一怒之下，将他们困在除了龙王只有他才能任意出入的棘牢里。

　　闭上眼，他始终忘不了为了龙清商对自己再三出手的苏末。

　　“苏末，你是真的记不起，还不不想记起我。”龙旋易喃喃自语，想到苏末口中的不认识自己，摇了摇头。一个转身，出现在深海棘牢中。

　　望着棘牢内空旷的四周，龙旋易的眼神中展现出杀死人的冰冷：“下一次，没有余地。”口吻虽平静，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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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邪主宫

　　龙清商在却邪主宫醒来，环顾诡异幽暗四周，不见苏末身影，内心不安推开宫门欲去寻找。只见挡在宫门前的陌上京煌径自开口道：“放心，她没事。”龙清商眼神中闪过吃惊，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冷漠。

　　龙清商目光紧锁着陌上京煌，冷光外露：“她在哪。”

　　“见她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谁。”陌上京煌注视着这张酷似自己的脸，有着说不出的欣慰。

　　龙清商挑着眉：“什么？”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陌上京煌沉着的说道：“你不是龙王之子。”迈步石阶，在却邪主宫中央的魔渊宝座坐下。

　　龙清商嗤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魔君说的话吗？”

　　“你可以不信，但你身体里流着魔族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

　　“魔？”龙清商在听到魔这个字眼的时候，内心有些起伏。抬眼更仔细的端倪着那与自己相似的青瞳，一样的黑发。恍惚间，这张脸仿佛在许久以前就出现过。

　　“你是我儿，我与初茴的孩子。”话语间，陌上京煌眼神中有着与面容极不相称的慈爱。

　　龙清商压制住内心的波涛暗涌，屏蔽这话语带给他的冲击：“还能说的更离谱吗？”

　　陌上京煌目不转睛的看向龙清商：“不管你相信与否，能不能接受，你都要相信接受。你以为谁都可以拥有这魔族与神龙族最纯正的血统吗？你知道这血统意味着什么吗？”嘴角隐约着满意与自豪。

　　“陌上京煌，你听着，我是龙王之子，是龙清商。不是——魔！”龙清商酷厉的神情直逼陌上京煌。

　　“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个事实需要时间，但只要你仔细想清楚，这些年发生在身边的事，而你那龙王父亲对你的态度，你……还会那么坚定自己是龙王之子吗？”

　　陌上京煌的话，让原本心绪难持的龙清商突然平静，虽然句句排斥，但却是事实。他不曾得到的，一直不解的，就是龙王的关爱。脑海里顷刻间出现，龙王每次看见自己时的复杂神情以及对东皇都府的结界，这都说明着，验证了陌上京煌所说的一切。

　　陌上京煌望着失神的龙清商，语气深沉：“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从现在起，你要做回陌上.清商，我地魔星君之子！”突然起身挥手间将魔渊錾嵌入龙清商的身体里。

　　龙清商周身散发出慑人的魔光，强忍着刻骨的疼痛，愤然开口道：“陌上京煌！”

　　“唤醒你沉睡千年的魔性，是为父送给你的礼物。”陌上京煌说完，满意的笑了笑。

　　魔渊錾渐渐与龙清商融为一体，魔光散去。依然青瞳黑发，只是眼神中犀利的寒光，让人心生畏惧。龙清商伸展双手，清楚看见了掌心中挥之不去的黑色魔印，转头怒视陌上京煌，心魔难控，青瞳笼罩骇人光芒，挥手间，巨大雾气旋风，袭向陌上京煌。

　　陌上京煌躲闪间，大笑出声：“哈哈哈……我儿，未来三界的王！”

　　“让你废话！”龙清商魔性大发，间连不断的挥动魔印黑光，震荡四周。

　　“你若在一意孤行，就别怪为父让你永远见不到苏末。”陌上京煌的声音回荡在却邪主宫，身隐与无形中。

　　听到苏末的名字，龙清商不自觉地被拉回了理智，收回手恢复平静，声音阴冷：“你敢伤她，我毁了你魔界！”

　　“那个人类处处为你，我非但不会伤她，还会做件对你们有益的事。”语毕陌上京煌现身于龙清商面前。

　　“这魔界平静了太久，该热闹热闹了。”陌上京煌神情莫测的看向龙清商，邪魅冷峻的唇角再次笑开了。

　　龙清商静静听着陌上京煌的话，心里迅速疾驰过多种可能。但每一种，都不是他接下来所听到的。

　　“大婚——你与苏末的魔界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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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末望着熟悉的背影，轻唤出声：“龙后？”

　　龙初茴转过身，对苏末微微一笑：“醒了。”

　　苏末环视与东海大相径庭的四周，透过这房间看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疑惑不明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魔界。”

　　苏末听到陌生的字眼反问道：“魔界？是什么地方？”

　　龙初茴缓缓说道：“……不该存在的地方。”眼神淡漠悠远。

　　苏末摇摇头：“不该存在的的地方？”有些听不懂。

　　“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嗯，清商呢？他在哪里？”听到龙初茴的回答，苏末没在继续问下去。没有见到龙清商，心里有些不安。刚刚在棘牢里她隐约看见些星光，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我想他很快就会来了。”越过黑色玄光幻化出的透明屏障，龙初茴看向缭绕的远方，她想知道，清商在见到自己时会说些什么，是失望还是愤怒。

　　“是你救了我们吗？”苏末说着便仔细打量起龙初茴，精巧的细致的鹅蛋脸，浓郁的睫毛下有双如水的眼睛，薄唇浅笑，静若幽兰。简洁的发髻上一支金龙簪夺人眼球，抬手间，衣衫绫罗飘逸，仿若如画。

　　龙初茴没有回答苏末，径自问了句让苏末没有准备的话：“你喜欢清商？”

　　苏末脱口而出：“喜欢。”没有娇柔做作，直白的性格让人喜欢。

　　龙初茴直视着苏末，意味不明的问道：“倘若有一天他不在是你所认识的他，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吗？”

　　“那些未来不知喜悲的路，苏末没能预计。但是苏末知道，自己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原因，也不会因为他所改变而改变。”苏末语气笃定，眼神中的坚定明了于心。

　　龙初茴无奈的笑了笑：“但愿如此。”有点羡慕苏末的勇气。她知道，这勇气全因那空白的记忆，培养滋生。如果有一天，苏末找回全部记忆，还会没有备心的如此勇敢与直白吗，一定不会。

　　听到龙初茴悲悲凉凉的语气，苏末想到些什么：“龙后不喜欢龙王吗？”

　　龙初茴笑了笑：“为什么这么问。”好奇苏末敏锐的观察力。

　　“……没什么……想知道就问了。”苏末想说些什么，例如喜欢一个人就该去喜欢他的全部，不会因世事变迁而任意动摇。但，望着龙初茴有着丝丝忧伤的眼底，她还是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末？”龙清商在此时突然破门而入，打断室内的谈话。

　　苏末看到龙清商出现：“清商！”眼神中放出光来，雀跃的奔入他的怀里。

　　“你没事就好。”这一刻，龙清商才知，看见苏末安然无恙的心情是心安。转眼，看到一旁的龙初茴，瞬间变了神情。

　　龙清商良久的注视着龙初茴，目光由悲凉到冷漠。最后：“我们走吧。”拉起苏末的手，跨到门外。

　　龙初茴温婉无奈的声音在龙清商的背后响起：“为什么不问我？”

　　龙清商收住脚步，漠然说道：“你想我问什么？想我怎么样？——母亲！”幽暗的眼神，舞动着不知名的火焰。

　　此时的苏末更是不解听着这对话，周身的莫名气氛让她小心的审视着。

　　龙初茴淡淡苦笑：“你见过他了。”一张温婉的面孔上赫然开出悲伤的花，驱散不开。

　　“守在东海宫的这些年，我的心里无时无刻都在为一件事坚持着，因为我知道，只有让母亲醒过来，住着鬼魅的心才能找到出口。……没想到，我做到了，却也失去了。”

　　“是我的错，让你背负这样的命运。”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在见到你。这样至少你还是我记忆力那个对我百般慈爱的母亲。”

　　“清商……”龙初茴轻声唤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心如刀割。

　　“我真的是陌上京煌之子？”虽然从陌上京煌的口中几乎已经证实了这一切，但是在心里，他还是想听母亲亲口说。也许，只是也许，她会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仅仅一个子，粉碎了龙清商抱有的一丝幻想，也是这一个字，龙初茴知道，她从此失去了这个儿子。

　　听到回答，龙清商把苏末的手握的更紧了。苏末抬起头深深的凝视龙清商，似乎在用眼睛说着：“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陌上京煌带着淡淡黑光现身，挡在欲要离去的龙清商与苏末面前：“做我陌上京煌的儿子，就那么委屈你吗？”

　　龙清商冷冷的说道：“是厌恶！”

　　陌上京煌有些微怒：“魔性复生难灭，即便厌恶，你已经是魔。”

　　站在一旁的苏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为什么要一再的逼他？”是气愤，难以理解的僵持局面，她虽有太多不懂，但清商那隐忍的痛楚，她还是察觉到了。即便他是魔，她不曾了解的魔。她也不怕。但为什么身为父母的他们还不肯罢休，紧紧相逼。

　　“逼她？哈哈，身为我陌上京煌之子，意味着什么？是你这人类无法想象的。苏末，在这之前你还是安心的等着大婚那一天吧。”陌上京煌说完，瞬间将苏末从龙清商的身边变幻无踪。

　　“人类？大婚？”伴随着还未反应过来的疑问，苏末凭空消失。

　　龙清商失神瞬间，眼见苏末就这样在自己身边突然消失，转头怒视陌上京煌。青瞳再度笼罩黑色寒光，不假思索地挥开手，魔印旋风正对准陌上京煌。

　　“你没得选。想她活最好按我安排的做。”陌上京煌的话有力的制止了龙清商。

　　龙初茴清楚的知道，陌上京煌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御龙鼎元神的人类女子结合，清商的将来是她无法想象的。她仿佛看到三界被覆的那一幕，她不敢在想下去。

　　龙清商沉思着陌上京煌的话，意识到苏末对自己的影响，心里暗暗想着：“苏末，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身为棋子的你，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引我入局。似乎关乎到你的，我……会默默的妥协，呵呵。”

　　看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龙清商，陌上京煌打破沉寂：“与苏末大婚，对你有益无害，况且我看得出，你是愿意的。接下来我会让你尽快的了解魔界，让你知道命运究竟赋予你什么，记住，别低估你自己。”

　　龙清商阴冷的嘴角，泛着嘲讽：“赋予？像你一样无休止的杀戮下去吗？”眼神中除了鄙视还是鄙视。无上的力量与权力，是他曾经因为某种原因而急切想去得到的，只是如今，他不在是神龙族，成了万恶的魔，即使做了王又如何？矛盾的心情，紧紧包围了他。

　　陌上京煌悠远感叹的说道：“任何事情在成功以前，都要付出代价。”抬眼捕捉到龙初茴转瞬即逝的不明神情，让他不安。

　　龙初茴凝望着魔界如漆黑般的夜空，嘴里呐呐念道：“这代价毁了太多……”

　　龙清商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陌上京煌与龙初茴，萦绕在自己脑海里多年的谜团，正一层层的拨解开来。他看得出陌上京煌对母亲情感，是真切的。只是，这命运犹如玩笑，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无力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