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覆城梅子开》晏苏辽

4、第四章 宿命已定

　　我走进皇后的寝宫，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皇上、皇后、董妃高坐在上，天澈在下面跪着，我知他定是知道后跑来求情，我便跪在天澈旁边向上参拜，片刻后皇后才开口“云梅儿，你可知罪？”
　　“云梅儿念家心切，因天色已晚，不愿劳烦皇上和皇后陛下，所以擅自回府。”
　　皇上看着我“完了?”
　　我亦看着他“是。”
　　“云小姐出宫时还要到本宫的寝宫顺手牵羊一下吗？”董妃在旁边饮茶，淡淡地抛过一句话，但并不看我。
　　此言一出，我还真有点发懵。那董妃再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女，绝对不可能空穴来风，她到底意欲如何，我不敢轻易作答。殿内一下子就静了，众人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看个究竟。
　　天澈低垂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仿佛与我一同体会着这宫里的窒闷与冷漠，然后竟不顾破静而开口“董妃宫……”
　　只滑出这三个字便被董妃厉声喝住“原来还有帮凶！”
　　听这我一下子就来火了，给我下套还不够，还敢污蔑天澈，那是我哥！本公主从小也是打宫里长大的，大不了两方都别想好。我抬起头很郑重的说“我的确有帮凶。”
　　董妃被我这一说法还真给弄懵了“什么，”马上意识到口风不密，立刻改口“哦，那还不快招来？”
　　我摆出天真而疑惑的目光看着她“董妃娘娘就是你呀，难道大祸面前娘娘真要抛下梅儿不成？”
　　话音刚落殿内隐隐地听到宫女太监嬉笑声，就连皇上皇后也用手挡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在长袖的遮挡下轻掐天澈的手背，得让他知道，好领我的情。此时目光若是利器，董妃早已把我凌迟几遍了。
　　“贱人，少在这胡搅蛮缠，”三公主首先发作“带今夜巡逻的侍卫与那个宫女来，人证物证俱全时，本公主看她还敢怎样抵赖？”
　　难不成我出宫时绕董妃宫时留了什么把柄，使得他们正好趁机设陷？如果真是那样，那解决起来势必很是麻烦。想到此，我额头微微渗汗，实在不知她们暗地里都搞了什么。
　　不待侍卫宫女传到，六公主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依礼拜完便急急地说“玉挂金钗找见了，跟云小姐无关，是误会。”
　　听这话我自然是不怕了，三公主那句“贱人”可是让我耿耿于怀。气是真气，但还得故作娇嗔地对着三公主的父皇说“明个华宇宫丢个什么东西，我也到皇上这来说是三公主盗了去的!”
　　三公主是专横惯了，哪受过这个，霎时站起“来人，给我掌嘴。”
　　这回我也是真火了，语声尖刻“三公主这样紧张，别是贼喊捉贼吧!”
　　三公主气的就差点没跳起来，用手点指我“掌这贱人的嘴！”
　　侍卫们真的冲了上来，天澈也动了怒，用眼睛一扫，此时若谁敢动云梅儿，他的掌必会封谁的喉。
　　皇后厉声道“皇上在这，哪个敢乱来，都给本宫退下！”
　　皇上在重新宁静的大殿内沉吟一声“既然是误会，两个丫头这是干什么呢？”两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做声。“董妃，你也别跟小辈怄气了，老三老六还不搀着你们母妃回宫休息。”
　　待她们离开，天澈也带着我迅速拜别。回去的路上，我和天澈都一言不发，接近梅林时，天澈突然环住我的腰飞了起来。踏雪抚梅，真是好不惬意，我和天澈的衣服纠缠在一起，在风中哗哗作响，我的长发拂过她的额头，钻进他的脖子，他却不伸手拂开。侧头看他时，我发现月光下他英俊的不可方物，眼睛明亮而温柔。

　　武皇上、皇后之所以允许我在华宇宫直到现在，是因为他们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也知道我和天澈的关系。武皇后本是我皇室宗亲，为了两国修好，嫁于武国，他们对我母后燕穆皇后的了解不亚于云氏一家，所以他们也特别优容我。
　　还记得我和天澈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十岁那年，爹刚迁武国立下首功，皇后宴请女眷，我在御花园看见了那个寂寞安静的男孩，他排斥任何人，冷漠而孤僻。我递给他一个苹果，他淡淡看了眼，起身便走。然后在宴桌上他坐在我旁边，我见他并不动筷便帮他夹菜，他既不拒绝也不道谢，只是安静地吃着。皇后见了惊愕了一会儿，便对娘说，我这义子孤僻绝世，可与你这女儿甚是投缘，不如将她留下来做个伴读吧。那时皇后并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后来玉娘来宫里看我见了天澈道破了真相。
　　我在宫里是很受歧视的，但与世无争的天澈竟为了我与他的义兄弟动手，这孤僻的毛病竟慢慢好了。直到现在我若惹天澈生气，只要我一说“我给你个苹果吧！”他便莞尔不在气我。只不过每餐改成他必为我夹菜。

　　我和天澈落地时正在梅林的中心，天澈抬头看着天空的皓月，半晌后，看着我“好吗？”我一时疑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抬头看他时，他静静地笑，笑意一直挂上眼角，明眸皓齿，如同镜湖上盛开的雪莲，圣洁而高远，我心里有种东西柔软似水。突然感觉他像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早上习兰为我梳妆是镜中看到的自己，我第一次感到我与天澈的容貌是如此地相似，难怪宫中曾一度传言，我和天澈是亲兄妹，并不是谁走漏了秘密，而事实看得清楚。
　　天澈笑意更浓“梅儿，看我经看吃了吗？”
　　我轻巧地笑，转过身“好月，好梅，好景，只是天澈竟忘了梅儿的生日。”
　　“梅儿，我带你离开这，到一个四季如冬的地方，种一大片梅树，过平静而隐居的生活，好吗？”
　　我身子一僵，转身见他竟盯着我左腕上的文通镯“天澈你知道了？”
　　天澈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盐穆皇后预示的没错的话，这两天便有安国的人来接你吧？”
　　我一时愣在那竟答不上来，天澈专注地看着梅花“早你我便知晓了，你我终有一天是要回到安国的，只是我不想让你陷入那种纷争，一旦陷下去，即使付出代价，也未必能抽身而出。
　　我看着天，阵阵凉意冲击着心脏，长发在身前身后不停地纠缠“星辰斗转，宿命已定，谁又能改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