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覆城梅子开》晏苏辽

11、第十一章 蔷薇禁忌

　　桓徽走了进来，众人皆跪拜，也不知是因为见了桓徽紧张，还是因为要俯身参拜，衍德竟突然松手一甩，这下可让身体虚弱的我失去了重心，云莹眼疾手快斜穿过来一把扶住我。
　　众人起身时桓徽已走到了我面前“太医说你已经醒了，朕还不信，中了冰红的毒还有机会活并且恢复这样快的人，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我淡淡一笑，却见他的眼睛凝住我身侧的云莹“这便是云弘的女儿——云莹？”说罢便向云莹伸出手，我自然明白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手下使劲将云莹向天澈怀里一甩，但终究是因为体力不支身体因为反力而撞进桓徽怀里，桓徽一愣，随即脸上竟展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我双手抵住他的前胸向后挣，哪知他双手竟已环住我的腰，但只是用了一下力而没有坚持，天澈一步上前扶我站稳。我赶忙低头“宣城伤势未愈，身体虚弱，有所冒犯，请君王见谅。”
　　我抬头时看见他脸上还是那抹似笑非笑，清澈的眼睛如同深潭浓重让人看不明白。他盯着我似乎已将我看穿“你身体未愈，朕自不会怪你，”然后他转身看向衍德“朕倒是听说六哥已向云家提亲两次，那么今个朕就做主，将这云家的莹小姐许配给德王爷。”
　　我轻闭上眼，到底还是未阻止了，桓徽竟偷换概念，利用我在云家的身份将云莹许配给衍德说的名正言顺。衍德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没弄清楚，我怎能放心将亲如妹妹的云莹交给他。我刚要说话却被天澈拦住。桓徽侧目看我“宣城公主似乎有话要对朕说。”未待我开口，云莹已俯身跪倒“臣女谢主隆恩。”我蓦地回头看她，却听衍德开口“臣谢主隆恩。”我一惊在转身看桓徽，他正得意地看着我。
　　“好了，说完了喜事，朕也该说说正事了。”桓徽眼睛盯着习兰，李飞示意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桓徽与习兰。习兰双膝跪倒缓缓道来，桓徽闭目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待习兰说罢，桓徽的目光突然射向她令习兰不禁打了个寒战。“实话？”
　　“实话。”
　　“你可知道你说的这话将牵扯到什么人？”
　　“奴婢知道。”
　　“这责任你负的了？”
　　“奴婢为公主愿赴汤蹈火，所以没有半句虚言。”
　　“好。你敢随朕回宫与她对质吗？”
　　“奴婢敢！”
　　就在此时忽听宫中传来禀报，王后服毒自尽以示清白的消息。桓徽眸子一收悠地盯住习兰，习兰匍匐在地再不敢语。

　　这些天来不平事一波接一波，我隐隐地觉得习兰有事瞒我。那个端庄内敛的王后果真如此恨我，那以死示清白又怎么解释？但若不是王后，习兰哪来的胆又出于何心要陷害一国之母？习兰对我忠心自然无需怀疑，但她又是受到何等的要挟才至如此……想的我头痛欲裂，索性披上单衣去找天澈。
　　刚踏出房门便见红影闪动，冰红！虽只是一瞥，但绝对没错，因为没有人在黑夜还能将红色穿的那样艳丽。她要干什么，出于好奇我提气小心地在后面尾随。冰红在后院深处停下，我透着纷繁的枝条看到那边早已立了一人，正是天澈。我虽看不清而人的表情，但声音却听得清楚。
　　“天澈你真守时。”
　　“冰红姑娘相约在下怎敢不守时？”
　　“你上次向我索要解药时欠的一条命还是否算数？”
　　“当然，冰红姑娘若要，在下现在便可给。”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冰红坐到石凳上。“好。我不要你的命，但你要给我做三件事。
　　“那要看什么事？”
　　冰红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吩咐“第一件事，我问你你要说实话，你和宣城是不是亲兄妹？”我心里一惊，却不敢动继续屏息细听。“你大可放心，我既然这样问你必是已查过了，当然也必不会说出去。”
　　天澈沉默了片刻“是。”
　　“第二个问题，”他问得很小心，也很迟钝“你……是不是爱上宣城了？”话一出口恐怕连她自己也惊诧不已，我更是不知所措，天澈却没有回答，这种沉默让人觉得压抑而难受，冰红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心下犯奇，像他这样的女子也会叹气。“也许这样让你很为难，那咱们换种答法，你若一直不语便是肯定，否则你就跟我说一句话。”又是良久的沉默，冰红就在这安静中起身向我这个方向走来，我没有动，她只看了我一眼便飞身走了。原来她是故意的，故意引我来此听天澈的答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那最后的眼神，那么忧伤那么悲凉，但却没有怨恨。我的身上好冷，手脚都是凉的了。
　　天澈看见我时，我正坐在房门前的石桌上对着月亮发呆，他走过来将我抱进怀里，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胸怀，一样的温暖，但为什么却是不一样的感觉了呢？什么都在变，什么都变了，到底还有什么是永恒？
　　“好冷的身体，身子都冻僵了。”他紧了紧臂弯，温柔的用额头顶了顶我的鼻尖。这个怀抱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接受了，身子又怎会不僵呢？我的长发在月光下像水一样洒在脸上，遮住了我所有的表情。他将我抱进房里，我像鱼一样从他怀里滑进被子，他笑着为我顺直长发“别是冻傻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我仰面看他，点点月光透射进来映着他的脸，如此漂亮，那么温柔的神态只有我有幸看到。但那一夜我始终没跟他说一句话，他却始终守在我床前，我假装睡着他也不肯离去，他实在是太了解我了。我背对着他侧向里，他在我背后静静地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会这样定是听见了。”我没有动更是不语。他的手搭上我的肩，我不自觉地向里缩了缩，他的手半握成拳又缓缓收了回去“多希望你不曾知道，然后就这样守护你一辈子。”我的泪滚了下来，温热而后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