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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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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穆子钦看着眼前精神有些许恍惚的少年天子,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无甄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英俊的男子,一种难言的失落油然而生。
原来,竟是只有他记得么?
“你是朔川人。”无甄淡淡的陈述着。
穆子钦饶有兴趣地眯起狭长的眼,道:“不错,在下穆子欣。陛下如何得知?”
无甄没有答,寻了张椅子坐下,自径问道:“鸣轩他……可好?”
这鸣轩,便是朔川澜王的名。
这朝中,樊州衡王野心太大,黎郡廉王也是酒囊饭袋。若说又谁能取当今圣上而代之,定非澜王莫属。
穆子钦见他省了自称,眼底的兴味不觉又浓了一些,索性走到无甄身边道:“近来朝中不少人乐此不疲的往王爷府上送东西,没意思透了。”
无甄挑了挑眉,薄唇一抿,半晌没了话。
窗外忽的起了阵风,吹得无甄冷不防打了个激灵。他抬眼望着穆子钦,幽幽道:“即是如此,便让鸣轩做了这皇帝又何妨?”
穆子钦一怔,一时之间摸不透这纤细的人儿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正想着,那人却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道:“你也不必紧张,鸣轩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这次,却是我不想座这个位置了。无妨,你好好想想,三日之后再给我答复。这三日之内,便委屈你在我身边当个小内侍吧。”
穆子钦望着无甄的侧脸,却见那人看着窗外静静地出了神,精致的轮廓上满是高傲和倔强。
静了半晌,无甄身后拿到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三日之后定会给你个答复。”
于是这莫名奇妙的约定就在这个不明的状况下开始了。
穆子钦发现这所谓的暴君着实谈不上昏庸。每日细细翻阅奏折,上朝也是兢兢业业,唯独这脾气是暴躁了些,手段看得穆子钦也不由得皱眉大叹残忍。随即便想到和无甄那个状似无稽的约定,愈发不明白这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拱手把江山给别人?真真是闻所未闻。
他曾经不满无甄很绝的手段,对他说,那些被牵连的人着实有些无辜。
年轻的皇帝闻言,只是笑道这世上只有恶人当道才能有英雄出世。
这日一早,后宫的侍卫便慌慌张张闯进殿来,张口就是一句:“太后娘娘怕是不行了。”无甄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毛笔“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等穆子钦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哪还有素和无甄的身影?。
随着侍卫们赶到太后寝宫之时,只见太后紧紧抓着素和无甄的手,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便泪流满面的去了。而素和无甄,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流过一滴泪。若不是先前看到素和无甄的失态,穆子钦真的要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冷血无心的。
后来,他喝了很多酒。
穆子钦本想劝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便任由他去了。未曾想无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穆子钦守在床边,看着无甄因为发烧而微微发红的脸,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多了十分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表现出的无助。
穆子钦不觉有些心疼,鬼使神差般的附上了无甄的脸。
触手之处,是湿润的。
突然,无甄开始拼命挣扎着手脚并用推开接近他的一切事物,口里不断地喊着:“不要,放开我!林清远!我不是你的傀儡,更不是你的玩物……”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又喃喃的说着:“母后,母后不要离开我……你要是走了,甄儿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一会又像是恨极了一般说着:“林清远,休怪我无情……四年……我等了四年……”……
穆子钦坐在那,第一次如此真真切切的触到了那背负着世人骂名的人内里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一种深深地无奈和厌倦油然而生。
十岁登基,在权臣的掌控下没有自由,更因为这张过于清丽的脸沦落成玩物。一个傀儡皇帝,亲政四年还能在这些权臣眼皮底下一点一点铲除前朝的势力而还能安然的存活下来,这世间怕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只怕,也唯有让自己成为一个世人唾骂的暴君,才能彻底摆脱受人控制的局面。
他为了这天下,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这满是荆棘的修罗道上,有着他一直守护着的高傲和自尊。
“甄儿真的只有自己了……”
那微弱的动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万劫不复。
穆子钦不自觉俯身紧紧抱住了那个无助的身影。
在这个醒来就会忘却的夜晚,你尽可以在这个温暖宽阔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无甄醒来之后果真不记得他那晚曾说过什么了,只记得黑暗中有个地方,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
穆子钦问他:“盛世繁华,何不自己去创造?”
无甄用笔沾了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填了浓浓的一点,墨迹瞬间化开来。
他说:“有时候,人们总不会容得下瑕疵。不如换张纸,重新再来,来的更好更快。”
于是他答:“好,我答应你。”
至此,穆子欣才看到他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意。
薄唇轻轻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眸流转间光滑尽显,满园的春光竟及不上他此时的笑意,太过耀眼,恍惚间竟像是要消失在阳光中去。
穆子钦不禁上前将那个过于单薄的身子锢在怀里,那么紧,像是稍一不慎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如今,他已经为这个亲手将自己送入死局的人失了心,再也无法回头。
他说:“甄儿,你还有我。”
记忆中少年阳光一般笑容在心中亮起,温暖的让人落泪。
无甄的脸埋在男人的肩胛处,深吸,满是阳光的味道。
“子钦,若是连你也背叛我,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无甄说罢,抬头拉下穆子钦的头,把自己的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这是他能许给他的,唯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