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蘅逐风》我意扶风

9、思念

　　春节。这是一年里，最隆重的时候，洛阳白家张灯结彩，也显得格外喜庆。
　　大年三十，白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喜庆的气氛里，却有几分诡异。
　　小风穿着厚厚的皮裘，几乎把憔悴的脸袋藏在领子后头。
　　若谦怔了一下，打破尴尬，夹起一个果子放在小风碗里，“小风快尝尝这个水晶果，刚进贡上来，你朱哥哥还没吃着呢。”
　　若宇也夹了一个，放在小奴碗里，小奴对他粲然一笑。
　　若宇剥了一块鱼肚，挑干净刺，夹给小风，“快点吃，凉了小心肚子疼。”
　　小风低着头，沉默不语。
　　小奴拉拉他袖子，嘴里咿咿呀呀的。
　　“看吧，再不吃饭就长不高，小奴都笑话你！”若宇揉揉他头发。
　　小风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二哥，我想问你一句话。”
　　若宇的脸色一下很难看。
　　“二哥，林家，真的是被你灭门？”小风的声音沙哑。
　　若宇冷哼一声，摔下筷子，扭头便走。
　　“二哥！”
　　“小宇你站住！”若谦站起来，“小宇，这话，本来我也想问，林家真的是你所灭？”
　　“还问什么！天下都知道了，你们还想问什么！”若宇吼道。
　　“小宇！你给我说实话！当年楚意为祸江湖，全天下都知道，后来他掳去了小奴，你去林家不过是救人，可去了就杳无音信，林家一场爆炸，毁了全族，要不是朱棣从废墟里把你扒出来的，你还有命？小奴不知怎的也失忆了，那几天我提心吊胆，你倒好，回来什么都不肯解释，一股脑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想过大哥的感受没有？！”若谦指着他骂道。
　　若宇怔了怔，轻声道，“抱歉，哥，求你别问了，成吗？林家，就是我灭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不都亲眼看见了吗？是我杀了林芜寒。”
　　小风听完这话，眼前一黑，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若谦一惊，忙抱起小风。
　　若宇心里乱的很，一摔袖子，转身离开。
　　书房。
　　若宇身边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可若宇却醉不了，尽管喝了那么多酒，却依旧清醒。
　　若宇叹口气，到底不放心三弟，今天的话，说得重了，若宇也有些悔，还是去看看他吧，想着，若宇便推开门，却见一个身影缩在台阶底下。
　　“小奴？”若宇一惊，忙抱起他。
　　小奴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是若宇，微微笑了。
　　“怎么在这儿睡？不怕冻着？！”若宇把他的小手搁在掌心里搓着。
　　小奴把头蹭在他怀里，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
　　若宇的脸色黯淡下去，“连你都要问我林家灭门的事情？”
　　小奴轻轻点点头。
　　若宇把小奴抱的很紧，蹭着他柔柔的发顶，喃喃着，“小奴，我发过誓，绝对，不会让你再难过，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提，好吗？”
　　第二早，若宇被若谦叫醒了。若谦脸色惊慌，“怎么办？小风不见了！”
　　“哥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谦点点头，坐下来，“昨晚我抱他回去，给他开了剂安神的方子，喝了药，他睡安稳了，我才回房，今早我去看他，谁知道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连床铺都是冷的，我问了屋里的丫头，说是没见他出门，倒是窗户大开，小宇，他会不会是被人掳走了？”
　　“哥你别急。”若宇沉吟的低下头，“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白府哪是那么好进的？可能是小风孩子脾气，不定躲哪跟我赌气呢。按理说，这大晚上，四个门都是关着的，凭小风的微末本事，也翻不出院墙，他肯定还在府里头。我这就让下人一起找。”
　　小奴突然想起什么，抓住若宇的衣襟，带着他去了小风后院——那后院墙角的杂草后头，有一个狗洞，虽然小，却足够小风小奴这种身量的孩子进出。
　　若宇脸色一暗，忙派人出去找，临走时还不忘吩咐，“把狗洞给我填上！看有些人怎么背着我出去胡闹！”
　　小奴在他身后吐吐舌头。
　　安宁洲。
　　原来的太守府换上了玄魔宫的匾额。
　　芜寒一向讨厌浮华恶俗的东西，太守府里那些亭台湖泊，该拆的拆，该填的填。玉面剑客命人采了当地的花岗石，建立了几处宫殿，那花岗岩上，泛着乌黑的光泽，放眼望去，恢弘而肃杀。
　　芜寒选了靠山的一个园子做寝宫。那园子依山而建，颇大，也僻静。院子里有一个温泉池子，天然形成的，最深的地方，足足有七八米，那山据说曾经是个火山，才形成了这个温泉。芜寒一直在潜心修炼玄魔神功，修炼越深，越是烦躁，不知何时变得嗜血，回想起那次杀人的感觉，芜寒竟觉得浑身都兴奋起来。那日，一个小丫头不小心闯了进来，惊了正在练功的芜寒，芜寒便一剑刺过去，看见血汩汩的流出她的身体，一种奇异的快感涌上心头。芜寒舔着剑上的血，竟发现，血是如此的美味。
　　喝尽了血，芜寒心满意足的把自己泡在温暖的池水里。
　　“主子。”
　　“嗯。”芜寒轻轻应了一声，那门外的下人才敢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芜寒面前。
　　“什么事？”
　　“玉先生派我送几个下人来伺候您。”
　　芜寒抖抖身上的水珠，从温泉里站起来。
　　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他面前。有男有女，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美人。
　　“都抬头。”芜寒的眼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主子。”一个绿衣服的少年朝他妩媚一笑，眼下的那颗泪痣显得娇媚可人。
　　芜寒点点他，“你来。”
　　绿衣少年忙站起来，附在他身上，媚笑着，“主子。”
　　“别贴太近。”芜寒嫌恶道。
　　“主子，别害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芜寒一掌，穿胸而过。
　　芜寒缓缓从他胸口的血洞里抽出手，“他身上什么怪味？！”
　　“是……是熏得兰香……主子不喜欢我让他们换就是……主子您喜欢什么香气……”那管家头上，一直渗着冷汗。
　　“奶香。”芜寒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娇嫩可爱的倩影，“我喜欢……奶奶的香气……”说罢，芜寒往角落里一指，“让他来。”
　　管家回头看看那孩子，身量未足，一张娃娃脸，白皙水嫩，眼睛很大，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
　　芜寒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那孩子，搂在怀里，“你们走，他留下扶伺我沐浴。”
　　管家哪敢多言，一行人霎时退的干干净净。
　　芜寒抱着他，走进温泉池中，“会游泳吗？”
　　那孩子吓得眼泪直流，哪里还说得出话。
　　芜寒微微一笑，“我会。”说罢，抱着孩子潜到水底，紧紧贴在那孩子唇上，发疯般的亲吻，直到那孩子喘不过气来，无力的痉挛，芜寒不肯松口，使劲吮吸着孩子口中的气息，仿佛连他的肺也要榨出来。终于，那孩子再也不动了，芜寒也有些喘不过气来，在那一瞬间，芜寒似乎看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从那以后，芜寒疯狂的迷恋上了这种游戏，湖底的冤魂，让那个雾气蒙蒙的温泉，看上去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