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53、52

　　五十二

　　“弄琵琶，锦台春色茂，梅魂映月笑，嘉年华甚少，渡青春浮梦消遥；天河星高，鷦楼鼓敲，剔银灯同日鸢帷宵。问琵琶，锦台双色梅，纷纷今何在？年华去老衰，菱花镜里朱颜改；背恩无爱，恨深如海，愁眉为君锁不开。”

　　女子纤腰曼舞，妖娆妩媚。素还真斜倚在靠椅里，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妖姬果真名不虚传。”

　　五色妖姬一舞完毕，执了酒杯盈盈走向素还真：“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可否邀君共赴极乐呢？”说着，便软软地要往素还真身上靠去。素还真没有躲，却说：“靠近吾恐有血光哦。”语音才毕，一道剑气已削去五色妖姬一缕发尖。五色妖姬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镇定：“公子真是拒人于千里。”

　　“非也。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处在该处的位置，做该做的事，才能保一身平安啊。”

　　五色妖姬掩唇而笑：“公子说得是。”说完，又翩然起舞。

　　而另一边，叶小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屈世途从旁边凑过来：“真是不像话，简直看不过去！他怎么会知道笑篷莱的？谁在他前面胡言乱语！”他看到叶小钗无辜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我不是说你，我知道你是正经人。”

　　“……”

　　屈世途眼神不由飘向素还真的身边：“真该让小缘来看看！”说完就看到素还真朝他笑了笑，举杯示意，屈世途夸张地叹了口气：“太不像话了。”

　　——他有分寸的。

　　屈世途瞪了叶小钗一眼：“你也不管管。”正说着，有人匆匆跑过来，在叶小钗耳边着了什么，叶小钗惊讶地往回看，正看到素续缘走过来。素还真也若有感应望了过来。他向身旁倒酒的人轻轻说了什么，白衣黑发的青年安静退下，同时也将笑蓬莱的舞姬一并带了下去。

　　屈世途与叶小钗皆起身相迎，素续缘摆了摆手没有在意，径直往素还真座位走去。屈世途在叶小钗耳边低声道：“这来得太巧了，故意的吧。”语气中尽是幸灾乐祸。他们两在这边八卦，才说完，便听一阵巨响，都吓了一跳。再望向素还真，才看到他将桌子掀了，脸色苍白地站着，身体晃了两晃，突然倒在椅子上。

　　叶小钗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素续缘已经扶了过去：“爹亲！”

　　素还真失神地望过来：“怎么……可能……”

　　“对方的确是打着弃天帝的名号，真相究竟如何还在调查之中。”

　　素还真捂住眼睛，喃喃道：“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爹亲……”

　　叶小钗抓着素还真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素还真松开双手，两眼无神地看着叶小钗，问：“弃天帝不是已经死了吗？”

　　“爹亲……”素续缘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会给素还真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一时手足无措。叶小钗将素还真抱进怀里，朝素续缘摇了摇头。

　　“陛下先离开吧，上皇需要冷静一下。”屈世途也走过来，虽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大致也猜得到与素还真口中之言有关。若真如此，素续缘在此帮不上忙，反而让素还真更难以清醒面对。素续缘看了一眼父亲，沉重地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叶小钗抱了一会，感觉怀内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才松开。素还真垂着头，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闭了闭眼睛，待彻底冷静下来才睁开。

　　“叶小钗，扶吾回去吧。”他在叶小钗的搀扶下站起，发现屈世途还在一旁，抱歉地笑了笑：“好友……”

　　屈世途摆摆手：“唉，你不必管我了。”素还真点点头，似乎也没有力气再说话，扶着叶小钗的手回房了。屈世途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到房内，叶小钗倒了杯茶给素还真，素还真端着，没有喝，他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觉得无奈，又觉得疲倦：“叶小钗，吾是不是一辈子都这样了？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怕得全身发抖，他明明已经死了，阴影却一直还在。……已经十五年了，吾还能坚持多久？”自素还真回来之后，他就不曾与叶小钗提过弃天帝的事，在叶小钗的记忆中，唯一一次素还真表露出他对弃天帝的恐惧，那还是在千叶出生那次，之后，他便再也没提过那个名字。叶小钗以为一切已经过去，此时才知，那人一直都在。

　　“续缘刚刚来告诉吾，边疆有一股势力打着弃天帝的旗号，似有意进犯。”他揉揉眉中：“那股势力前几年一直只是在魔国境内发展，是以疏忽了对其的监控，如今竟已壮大得能与吾军一较高下了。”

　　叶小钗拍了拍素还真的手，素还真勉强挤了个笑容：“吾知道。……弃天帝是不会有这种耐心一步步发展他的势力的，他凭借个人的武力就可横扫苦境，岂会浪费这种时间，可是……叶小钗，吾还是……害怕……”

　　素还真紧紧闭上眼睛：“叶小钗，吾应该亲眼确认弃天帝的死——这是吾一生的失误。”

　　“你不必安慰吾了，这一次，吾要亲自去确认对方的身份。”他睁开眼：“吾不会放任这个阴影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他会逼死吾的。”叶小钗心中一跳，直视着素还真坚定的眼神。

　　“叶小钗，陪吾去边关。”

　　虽然素还真决定下得很快，但要出行毕竟不是简单的事，素续缘第一个就不同意，但是素还真吃了秤砣铁了心，完全不听劝。素续缘想到这事就头疼，但素还真到了后来根本不见他，他就算要劝也无从着手。

　　不耐地在御书房里转圈，素续缘觉得头发都被急白了几根。

　　“陛下。”

　　温软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素续缘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人：“吾叫你来的目的，你该知道。”

　　“陛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那迦抬起头，清俊艳丽的脸上挂着笑容，却不显得女气：“上皇决定的事臣岂有置喙的权力？”

　　“他一向不是最疼你吗？”

　　“上皇是什么样的人？要说疼，不过是臣想要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上皇不会拒绝罢了，要真论到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还要属叶统领。”

　　说到叶小钗，素续缘简直气得牙痒痒了：“他哪里会劝爹亲，吾现在要见他一面都难了。”

　　那迦沉吟片刻：“若是如此，上皇定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陛下何必一定要阻止？”

　　素续缘看了一眼那迦：“凭你与他的关系，吾也不隐瞒你。当时他听到弃天帝的名字就是那种反应，要真上了战场，吾怎么可能放心。”

　　“其实叶统领一直在上皇身边，上皇真要犯险，他岂有不阻止的道理？臣这几年在上皇身边看得清楚，上皇平日看着无事，可是始终不快活。这事是上皇的一块心病，臣无能不能为上皇分忧，但若不解决，上皇恐怕一生都会受其制锢。”

　　“……”素续缘沉默片刻：“让吾好好想想。”

　　那迦忍不住笑了：“陛下说是要想，可是就算想了又如何，陛下能把上皇绑起来不许他去？”

　　素续缘的脸瞬间变得精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