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5、04

　　四

　　素还真醒来已是晚上，营帐里只点了只蜡烛，苟延残喘地发出微弱的光。他动了动指头，爬了起来。

　　披了件外衣走出帐外，叶小钗倾身过来，素还真向他摇了摇手，示意不必惊动他人，便往外走去，叶小钗迟疑一阵，怕跟丢了素还真，便没、有再进去拿他的斗篷，反而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肩上。素还真笑了笑表示感谢。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风，月朗星疏。素还真看着夜里营地发出的稀疏的灯光，叹了口气。叶小钗跟在他后面，看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了一页书的营帐，正要跟进去，被素还真阻止了，只好留在外面。

　　素还真进入帐篷之内，内里照顾一页书的人正要行礼被他阻止，然后赶了出去。于是帐篷里只留了素还真，和昏迷不醒的一页书。此时，素还真终于不必再隐瞒自己的情绪，眉目间泄露出几分不甘与伤心来。他坐到一页书的床边，看着那人苍白的面容，深深地弯下腰，用唇轻轻触碰一页书放在床边的手心。

　　他闭上了眼睛，在这静谧的夜里，思绪不由涌动，他忆起自己年少时第一次见到一页书的情形，他那傲然的眉目在岁月的冲刷下渐渐平和，最终如潜流于地下的水一般，润物无声，却是自己最信任的依靠。

　　多谢你，国师，为吾为琉璃国所做的一切。接下来，该是吾了。

　　天色将亮，素还真才离开一页书的营帐，他没有休息，立刻找来了屈世途，让他下去打点东西。两人还在帐篷里商量该备的物资，青阳子走了进来，素还真平静地看他一眼，屈世途见状寻个借口便出去了。

　　倚在座位上，素还真有些失神地盯着手中的热茶，没有说话，青阳子走到他身边：“陛下。”

　　素还真闭上眼睛：“今日一早吾已派人送旨回京，传位于续缘了。”青阳子浑身一震，又听素还真说：“续缘性格温和仁厚，若是在盛世定会是圣明的君主，但若是乱世这性格就软弱了些，未免失之强势，可惜……吾是不能给他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就只能拜托爱卿了。”

　　“陛下……您不必……”

　　话未定，素还真又道：“青阳，若是续缘太过善良软弱，你可……取而代之。”青阳子又是一震。

　　“吾说这些话并不是试探你的真心，只是弃天帝太过强大，三国势力失衡，今后的变故谁也难以预料，琉璃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吾也不知。续缘那种性格让他担当起一国之君的责任或许太过勉强了——这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私心，请你答应。”

　　“陛下实在不必如此，琉璃国上下都有与弃天帝决一死战之心！”

　　素还真摇头：“没有必要。弃天帝之强不在于对手的多寡，举国上下一同抗敌说来是豪情万丈，但不过多添无辜的死伤罢了，何况举国上下都死了，琉璃国也完了，吾要这虚名做什么。身为国君，护卫子民是吾之责任，身为人父，保护亲儿亦是吾之责任，你们好好的，才能抚慰吾心。”素还真言语平静，显然已经思考多时，青阳子听得渐渐心冷了下去。

　　素还真说完，又盯着手中的杯子发了会呆，茶水已经冷了，他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在桌上，正要抽回手，却被青阳子一把握住。

　　“你把什么都考虑好了，你自己呢？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入弃天帝的后宫？做他的皇后？”

　　素还真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神色，很快又平静道：“弃天帝不过言语羞辱吾而已，他要的是个人质，事情未必有你想象的那般坏。”

　　“若他是认真的呢！”青阳子激动起来，手上用力一把扯过素还真，素还真身体失衡，眼看就要倒在桌上，急忙用手扶稳身体：“青阳子，注意你的态度！”他抬起头，却见青阳子满脸怒容地看着他，他眼中那隐含的痛苦令素还真心软，便放轻了声音：“你放开吾。”不想，青阳子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更用力地拉至自己身前：“你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紧接着，吻住了素还真微张的唇。

　　素还真一愣，失神之刻，青阳子已将他整个抱起，转身扔至床上，随即，倾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