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43、42

　　四十二

　　过了一个月，青阳子走了，素还真将慕少艾召回来，慕少艾显然还在闹别扭，回来了也不肯理素还真，抓着阿九说自己这段日子过得多么空虚寂寞冷，又说自己无权无势被人欺负，待说到“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时候，素还真终于忍无可忍，骂了句“闭嘴”。慕少艾更加委屈地看他，一副小媳妇模样，快要哭出来了。

　　素还真揉揉发疼的额角，说：“让叶小钗到郊外去买个宅子，你住那去吧。”

　　慕少艾一愣：“你真要赶我走？”

　　“你都骂吾昏庸好色了，吾难道还要容忍你不成？”

　　慕少艾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又不是真心那样想……”

　　素还真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先过去住些日子，等段时间吾再过去，你长住宫里还是太过招摇，宫外面天高地阔，随你怎么闹都行。”

　　“耶？”慕少艾一怔，简直喜出望外，跑过去搂着素还真：“你说真的？”

　　“当然。”素还真故意说：“你要是不愿意，打哪来回哪去，省得让吾心烦。”

　　“愿意当然愿意，上皇圣明！”

　　素还真被他逗笑，由着他在脸上亲了两口。等慕少艾稍微平静了些，他又道：“青阳子的事，吾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此时吾不能与他摊牌，因此少不得要委屈你，甚至将来几年都要这样。”

　　慕少艾本来满心欢喜，被淋了这一桶冷水，终于冷静下来：“那青阳子回来，你还得陪他？”

　　“是的。”

　　“……还得几年？”

　　“吾也不能承诺。你要是真的介意，吾也没有办法，只能亏欠你，你若因此要走，吾也无话可说。 ”

　　慕少艾沉默片刻：“我能等你，可是你能不能承诺，除了青阳子，不会再有其他人？”

　　素还真看着他，半晌才道：“不要逼吾……吾不想对你撒谎。”素还真的答案让慕少艾颇意外，但他想了想，仍道：“我留下来，至少，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少艾……”那一瞬间，慕少艾以为素还真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最终素还真只是看着他，无言地叹了口气。

　　三年后。

　　素还真远远看着慕少艾带着千叶玩耍，千叶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寻觅慕少艾的行踪。慕少艾站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用小石子指引他的方向，训练他的听力。素还真看了会，转回头来，问叶小钗：“都查清楚了？”

　　——事关重大，风随行会这么说，定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素还真点点头，冷笑一声：“撒手慈悲么？师尹倒是玩的好两手政策，他要两不得罪，吾却要逼他表态。”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又道：“罢了，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青阳子已经有两年不曾回京，发信给他，叫他回来，就说吾想他了。”

　　叶小钗正要去，又被素还真叫下：“慢着……”他睁开眼：“拟旨，边关寒苦，朕体恤众将领思乡情切，特允诸人分批分次回乡省亲，营长级别以上的将领回乡需提前向兵部报备，普通士兵回乡以不超过编制的十分之一为准，不得影响边关战力……吾倒要看看，青阳子还回不回来。”

　　——要是还不回呢？

　　素还真眯起眼睛：“自然有师尹让他回来。”素还真一边说，一边分了些心思去看千叶，正好瞧见千叶摔倒在地上，慕少艾赶紧跑过去将人抱起来，又是亲又是抱。

　　——他是真的喜欢小殿下。

　　素还真皱了皱眉，没表态，转身进了屋，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慕少艾陪着千叶吃过饭，陪他又玩了一会，直到他睡着，才回来找素还真。素还真也已经用过膳，刚刚散完步回来。素还真看到慕少艾，软软地拿话刺他：“总算回来了，吾还道慕姑娘才是千叶的亲娘，这般舍不得。”

　　“我的祖宗，你不是连这个醋也要吃吧？”慕少艾笑着去搂他：“是你这个做爹的太狠心，可不得我多操心一些。”

　　素还真拍开他的手，坐桌边喝了口茶，慕少艾见他心情不错，便道：“千叶十分聪颖，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可惜就是看不见……”见素还真还是没什么反应，慕少艾又说：“我看，是不是请人来教他？他虽双目失明，性格却很乐观开朗，又能吃苦，又有毅力，比别人多费些力气，文治武功未必会低一筹。我是只会医术，怕教他反而耽误了他……”他说到后面，看到素还真已经放下茶杯看着自己，神色有几分冷淡，就知道素还真肯定不许，声音不由小了。

　　果然，素还真道：“你要教他，吾不管，你爱怎么教怎么教。要说另请老师，趁早死了这心。”他神色平静，并没有生气，只是话语冷酷，毫不近人情。

　　慕少艾静默一阵，还是不死心：“你平日对他不理不顾，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要常常问我，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来看他，我每次听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他，简单，让人带他回宫，他自然不会问你了。”

　　“你！”慕少艾听了他这话，有些生气：“无论如何他是你所出，你对他怎么如此冷酷？他虽是贵为一国皇子，却没有享受到一丁点的亲情，甚至一出世就失了眼睛，如此看来，真不如生在普通家庭，至少还有父母疼爱。”

　　“吾对他是什么态度，你早该知道，现在来说这个不是太晚了吗？若非你坚持吾怎么会把他带在身边？”素还真语带不耐：“少艾，吾不想与你再在这个问题上起争执，不必再说了。”素还真的态度令慕少艾既失望又生气，每每他们有何摩擦，最后素还真都会摆太上皇的架子，强硬地结束争执，结果争执是结束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个没有解决，甚至越积越多。

　　慕少艾深吸一口气：“罢了，我去陪千叶。”说完，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