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3、02

　　二

　　素还真回到麒麟宫没多久，从玄国的密探传来消息——玄国陷落了。素还真简直不敢相信，以苍的强势，玄国居然只抵抗了这么点时间——而此时，他们回国尚不及一月。

　　更详细的消息陆续传来，异度魔国根本没有对玄国用兵，弃天帝一人在玄都转了一圈，直接从天波宫内将苍掳走。这个消息比起玄国未能抵抗魔国入侵更令素还真震惊，天波宫的防卫虽比不上麒麟宫，但这是因为苍本身实力强横，而弃天帝居然能孤身入境如入无人之地，将玄国第一人的弦首带走，这种实力太过匪夷所思了，尤其是——苍居然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听取着属下的报告，素还真无意识地握紧了龙座的扶手。弃天帝实力如此强大，可是他为什么只掳走苍，却并没有派兵攻打玄国？

　　他一直以为弃天帝在上次会面时所说的话不过挑衅之言，只是要表明双方之间必有一战的态度，如今看来……他居然是认真的吗？

　　入主火焰魔城中宫……想到苍可能的遭遇，向来温和平静的面容也不由得扭曲了。

　　“陛下……”

　　师尹的声音将素还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闭上眼，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无衣师尹安静了一阵，又道：“陛下不如去找找国师，定然有办法的。”

　　素还真轻轻应了一声，闭着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他揉了揉额角：“吾知道的。”

　　听到师尹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素还真修长的手指在眼皮上按了按，他张开眼，恢复了平静，然后起身往国师一页书修行的祠堂行走。

　　继承琉璃国王族血脉之人是天生的半仙之体，他们的寿命是普通人的数倍之长，这使得琉璃国的政令能够长久地实施下去，可是不巧王位的继承者如果是名暴君的话，那么民众遭受的苦难在有生之年几乎看不到尽头，国师之职便是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悲剧而设。他们一般情况下并不干涉朝政，却是关乎琉璃国国运的一把锁，可以使得琉璃国往正确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一任的国师是一页书，而素还真已经是他所经历的第三任国君了。

　　一页书年轻的时候性格十分暴躁，虽是出家人，却有邪心魔佛之称，后来渐及年长，将以前那些狂傲都收了起来，安安份份地在皇家的祠堂里守护琉璃国祚。

　　素还真将随行的人都留在了祠堂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见一页书。他在历代先皇的牌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儿孙无能，不能保护琉璃国民免受战火侵扰，有愧祖宗所托。”

　　这时，隐身在黑暗中的僧人敲了一声铜铍，一声清亮的“嗡”声在空旷的殿中响起，震慑人心。

　　“琉璃国与魔国再度开战了，魔君强横，玄国之君被擒去了火焰城，接下来，恐怕就轮到吾了。

　　“吾会御驾亲征，若是战败……还真只好以身殉国了。”素还真说完，又长长地拜下去。他伏跪在地，心情却是这段时间内少见地平静。下了个这决定之后，素还真的心情安定不少，他没有退路，若真是输了，只能以死维护琉璃国的尊严。

　　素还真抬起头，一双僧靴落在他的面前。

　　“去吧。”一页书说。

　　素还真再度朝他一拜，起身离去了。

　　十天后，素还真已经出现在战争的前线。青阳子抽不开空，派了手下旋玑去接他。琉璃国与异度魔国在打消耗战，弃天帝并没有上场，但素还真的心里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轻松一些，弃天帝不出现，琉璃国尚有赢的希望，可是他不可能一直不出现。会保持沉默，只表现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机。苍被弃天帝所擒，如今便只能由琉璃一国对抗魔族。异度魔族乃是好战之族，族民个个骁勇善战，就算弃天帝不出现，他们的压力仍然非常大。

　　素还真随璇玑进了大营的主帐，青阳子正对着地图沉思，素还真叫旋玑不要打扰，自己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青阳子才发现他到了，皱起了眉，语气却十分不客气：“你怎么来了。”

　　“此事因吾而起，吾怎能不来？”

　　“就算没有你，魔国也不会放弃侵略，你何必把责任归咎自己。”青阳子说完，才向他行君臣之礼，素还真托住他的手不让他下拜：“军营里你最大，素某听从将军吩咐。”

　　于是青阳子也不再客气，便引着他去看地图，一边向他解释如今的战况。大概一刻钟后，青阳子说完，素还真道：“你是想诱敌深入，再合围歼之，那便让素某来当这个诱饵吧。”

　　青阳子脸色一变，立刻否定：“不行，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你来前线犯险已是不该，吾不可能由你再做这些危险的事。军营我最大，你得听我的。”

　　素还真于是笑笑，没再坚持。他搓了搓已经冻僵的手，在嘴前哈了口气，青阳子见他如此，道了声僭越，便将他的双手合在自己手心里，素还真轻轻叹了口气，道：“吾还是喜欢在军营的日子。”

　　“你只需高坐龙堂，安享太平便可，边关的事交给吾。”

　　素还真失笑地摇了摇头：“你啊……”对他的心意却是十分感动。

　　过了一阵，素还真的手暖和一点便将手抽了出来，提醒青阳子：“弃天帝还未出现，你不可小瞧他。”他顿了一顿，又道：“吾相信你。”

　　青阳跪下：“臣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