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23、22

　　二十二

　　慕少艾是琉璃宫首席御医，年纪不小，一对长寿眉垂落胸口，脸却生嫩得如二八少女一般，便有与他相熟的打趣称他为“慕姑娘”，慕少艾也不恼，他说自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为这点小事动肝火没必要，听人那样叫他便会笑眯眯地应了。
　　慕少艾有午休的习惯，这日才躺下没有多久，就有人来唤，说是太上皇身体不适，请他过去给看看。他来麒麟宫太医院的日子不长，因为医术高明，被上一任太医院的院长推荐继任他的职务，那时候恰逢素还真入天魔宫，所以竟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慕少艾得了召唤，将从不离身的烟管往后别入腰带里就跟着去了。
　　他原以为太上皇只是普通风寒，一探脉却惊得连拿在手里的烟管都快掉了，左手摸完摸右手，神色却越发地古怪起来。
　　“如何？”素还真问。
　　慕少艾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臣惶恐。”
　　他的态度令素还真也跟着紧张起来：“到底如何？”
　　“上皇身体甚好，只是……”
　　“只是如何？”
　　“上皇之脉象似玉盘滚珠，有双脉之象，乃是喜脉。”
　　素还真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就往帷幕后苍的方向看去，瞬间后他回过神，大怒：“太医院什么时候尽收些庸人，连男女都分不清！”
　　慕少艾也颇无奈：“老夫行医多年，亦是头一次见到男子有此脉象，上皇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动怒得好。”他说完，素还真更怒，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朝慕少艾扔过去：“胡言乱语！”慕少艾身子一侧，居然躲开了，素还真气得又要扔，手被握住了：“你小心身体。”
　　素还真抬起头，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他对慕少艾说：“可是真的有了？”
　　慕少艾掳掳自己的长眉毛：“千真万确。”
　　素还真气得身体发抖，就想起来，才有这样的动作，就被苍按了下去：“可知原因？”
　　“你还真信他！”
　　苍按着素还真肩膀的手一点没放松：“这种事想来是没人敢胡说的。”
　　慕少艾连忙点头：“老人家不敢胡说的。”
　　“你！”
　　“三族间极少有通婚的现象，何况上皇体质不同常人，弃天帝又是圣魔元胎，或是有这种可能也未可知。”
　　素还真还在嘴硬：“吾在魔国两年没有一点不对劲，怎么一回来就有了，这也太巧合了。”苍闻言看了看素还真，暗地里捏了一下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素还真也似想到什么，黑着脸让慕少艾退下。
　　苍对素还真说：“你刚才所说的还有一种可能，”他摸摸素还真的腹部：“最后一次，吾是射在里面，那孩子也有可能是吾的。”
　　“……”
　　“或与那双修之法有关，或与你半仙之体有关，总之时间是能对上。”苍将素还真搂进怀里：“不管是吾的还是弃天帝的，吾都视如己出，可好？若是吾的，他以后便是玄国正经的太子，将来继承吾之皇位，若不是吾的，吾也可以接纳他，皇位便另寻人来继承。若是个女儿就更不必担心了，无论如何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或是我们再寻方法生一个也好。”
　　素还真白着一张脸拂去苍的手：“你考虑得也未免太过周全了。这孩子若是你的，岂非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你我在弃天帝的后宫有染？你要吾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若他是弃天帝的孩子，你可有想过，那他就可能是世上最后一个圣魔元胎，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要怎么办？就算他不是圣魔元胎，若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我们所杀，他又会如何？”
　　“若是那种情况，吾来处理，不会让你为难。”苍道，毫无犹豫地看着素还真。素还真还是摇头：“素某心很乱，让吾单独思考一段时间吧。”
　　听闻他这样说，苍便也不再坚持，又劝慰几句，叫他保重身体就先走了。
　　素还真躺在床上，心乱如麻，一下子想到青阳子，一下子想到苍，一下子想到腹中的这个孩子，身上又有些难受，没办法，把慕少艾叫来，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吃了，才不甚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日苍再来拜访素还真，得知他不在寝宫，出去找素续缘了，苍就在他宫里等着，叶小钗陪他下棋。苍下得不怎么专心，记挂着素还真到底是去问青阳子的事，还是那个孩子的事。等了很长时间，素还真才回来。见他回来，叶小钗自觉地出去了。
　　素还真靠在苍的身上，轻轻道：“抱歉。”苍在他背后顺了两下，没再提让他同他回去的事。
　　两人安静相处了一会，苍叫人把慕少艾再叫来，郑重地请他照顾好素还真。他在琉璃国再待了一天，就匆匆地赶回去，甚至没有等同来的使者。他已经离开玄国近一个月，不能再待下去。
　　素还真说要去送他，苍拒绝了，轻轻摸了下他的肚子，说：“要怎么样，你有打算，有什么事写信给吾。有吾在一天，玄国与琉璃国永世安好。”
　　素还真望着他走出宫门，他想起自己有句话一直忘记问苍，不过，也没有必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