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北叶枫

2、隔世看花

　　“你要去哪里？”冰冷的声音破空传来。

　　本来酬躇满志的羽枫在听出是浴光的声音后，霎时间满面红光褪色为惨淡灰白，嗫嚅了半天愣没再发半个音。

　　面对羽枫的默然不语，浴光并未追问，而是将冷峻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屏息站立的侍女。

　　“回主人，小主人想去不落城。”伶俐的侍女立时回答，吐字如飞又不失清晰。

　　“不落城？”浴光剑眉轻蹙，目光中转瞬即逝了太多细数不清的悲喜，到底他也只是低声轻喃一句：“再次出现了么？”

　　“怎么？哥，难道你见过？”健忘的羽枫在耳尖的听到浴光的自语后，就将自己打碎水月琉璃的事彻彻底底的忘了个一干二净，俨然化身为一个专业八卦。

　　还好，雅尘这个目击证人的及时出现，再次让羽枫嗅到了因水月琉璃飘来的死亡气息。

　　“怎么，你俩都在这里？”纵使永远温柔浅笑的雅尘，在看到羽枫竟还留在家里，且正在直面只要得知琉璃死讯就会灭了他的浴光时，也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复还欢颜，典雅依旧，“羽枫，你怎么还不去修炼？日头都已这么高了。”

　　略带责备的话语此刻在羽枫听来如同天籁，紧紧抓住雅尘递过来的救命稻草，他自责连连：“是，都怪我太懒惰，只顾贪玩忘记了修炼，马上就去！”说完想开溜。

　　“站住。”简简单单平淡无奇的两个字硬是阻住了羽枫胜利大逃亡的脚步。哭丧着转过脸，羽枫可怜兮兮的叫道：“大哥——”当然他的眼神自是飘向了二哥雅尘。

　　眼神交流中：

　　“救我啊，快救我啊！”急切。

　　“生死有命。”平静。

　　“二哥，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有享尽世间美味，我还没有游遍如画美景，我还没有……”继续恳求，情真意切十万火急。

　　“你还没有死，再说下去，我就告诉大哥你打碎了水月琉璃！”终于，被羽枫念到心烦的雅尘扔出杀手锏。

　　“好，好，我不烦你了，……等等，大哥还不知道我打碎了水月琉璃？”希望之于羽枫，总是春风吹又生。

　　“当然，我正是来说明这件事的。”回归宁静似云。

　　“太好了，千万等我走了再说啊！”羽枫眼睛亮的简直要发光。

　　雅尘轻轻点一下头，随即将目光移开。

　　眼神交流结束。

　　羽枫立刻昂头勇敢与浴光对视，“叫我什么事？”

　　“为什么……想去？”浴光显然心不在焉，任凭两个弟弟来来回回用眼神传递重要信息，就连问话也断断续续，好似想问的话中途长翅膀飞了，好不容易才逮回来继续。

　　雅尘立时发现了浴光的不对劲，担忧浮上了珊瑚色的眼睛，他急急问羽枫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想去哪里？”

　　“不落城啊，对了，二哥你听说过不死传说么？”提到刚刚摔来的小道消息，羽枫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要不是低气压笼罩悬浮，他肯定侃侃而谈外加手舞足蹈。他的性命无虞了，只要找到属于他的双生子，那么复原一盏水月琉璃又有什么问题！

　　“不落城？……”乍听这三个字，雅尘本能看向浴光，随后立即收回目光，温柔的对羽枫笑道：“只是传说罢了。”

　　“骗谁？！我可是编谎大王他祖师爷！”将雅尘细微动作尽收眼底的羽枫在心里腹诽，为了表明态度，他目光望天，只留鼻孔对着雅尘。

　　雅尘摇头轻笑，微含半丝无奈。算了，当初培养羽枫敏锐的洞察力时，他功不可没，如今这招被用来对付自己，纯属活该他倒霉。

　　“的确，不落城是存在着的。”雅尘朗声开口，羽枫将耳朵竖直，“不过——”

　　羽枫的耳朵耷拉下，“这是我最讨厌的两个字！”

　　雅尘浅笑，“不落城，之于我们，就像隔世的花，不越过生死的距离，就无法摘下。”

　　羽枫眼神迷茫，“哥，我听不懂。”

　　雅尘继续微笑：“总会懂的，不急。倒是你，不是急着去修炼么？”

　　羽枫闻言掉头想溜，不想浴光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想……”嘴快的羽枫差点就说出‘复原水月琉璃’，还好，他的舌头冒着被牙齿灭顶的危险及时刹楂，将面目扭曲到狰狞，羽枫才掉转话头为“拥有永恒的生命！”

　　“原来这样的理由也可以……”望着羽枫逃命般飞奔而去的身影，浴光再次失神。

　　“不是这样的理由也可以，而是，除了你，谁又不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呢？”雅尘看着浴光轻声叹息。

　　是夜，浴光与雅尘月下浅酌，本来说好灵术切磋，到了最后，变成浴光一个人吞杯豪饮，他一边喝一边一直一直问雅尘：“奇怪？为什么…不醉呢？我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雅尘也一直一直耐心的回答：“因为你是千杯不醉，酒量本来就很大。”

　　最后，浴光终于听进了雅尘的话语，他冲雅尘微微一笑，说了声：“噢，原来是这样。”便伏倒桌上沉沉睡去。

　　“你已经好久没笑过了……”轻轻的开口，雅尘忧伤的目光中夹进丝释然的美丽。

　　“我一直想知道，到底因为那是隔世的花，遥不可及，注定得不到才渴求执着牵挂不弃，还是花儿太过美丽，就算隔过生死，也希望能够摘取？浴光，你告诉我好不好？”

　　月下清辉，雅尘独饮到天明。

　　同样未眠的还有羽枫，离家出走时因为情况紧急，他只把自己带出来了，钱财衣物一概忘记，所以，此刻他正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忍受蚊虫的袭击，一边痛打身上肆虐的蚤虫一边痛定思痛痛下决心，管他什么跨过生死，只要能够复原水月琉璃，又哪怕隔世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