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北叶枫

1、不死传说

　　湖光潋滟，悠云轻拈，旭日施施然踱步上青天。

　　在雕刻精美的镂空阁楼间，浴光和雅尘正相对而坐，对于桌上摆满的精致早点和周围侍女们恋慕的眼光，全部视而不见。

　　“你说，他这次会怎么进来？”雅尘清秀的脸上，澄澈的星眸里满是跃跃欲试的猜测与欢喜。

　　“……”浴光的表情一如往昔般冷漠，他并未答言，只是目光移向了屋顶。

　　“嗯，屋顶是不是太厚了些，羽枫万一冲到一半，刚巧卡在中间……”雅尘仍在顾自说着，就听到一声巨响从屋顶传来。

　　“砰！”声过后，灰尘漫天。

　　本来就摔得七昏八素晕头转向的羽枫在即将落到椅子上时又碰到了他两个亲爱哥哥设置的隔尘膜，在强反弹力的作用下，他一边继续作抛物线运动一边不忘声讨兄长为自己主持正义“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弟！我只不过是……”

　　饶是嘴快堪比风掣鸟，在最终撞到墙前，羽枫的话也没说完。

　　但没说完，不代表不继续，贴平在墙上的羽枫不顾自己正加速度的坠势，仍分秒必争的补充“迟到了而已！”

　　可直到他完全滑落地面，两个哥哥也再没有理会他。浴光和雅尘在隔尘膜里津津有味的细品没被他砸下的灰尘污染到的早点，神情悠然。

　　幸福的话语不时传到一时动弹不得的羽枫耳边，“还好，浴光，设了隔尘膜，以后就再不用担心饭菜被弄脏了。”“浴光，多吃些，这个，那个也不错。”

　　羽枫听在耳里，对二哥雅尘腹诽在心里：真是的，只知道尊长，不知道爱幼，我是你的宝贝弟弟好不好？！

　　然后，艰难的转过头，赫然发现刚刚腹诽的对象正俯身低头查看自己，目光专注神情温柔。

　　“……”羽枫一时感激的无语，深切的为自己刚刚居然有那样念头愧疚不已。

　　“别责怪自己了，来，我扶你。”说话间，雅尘已将羽枫搀起。

　　终于挺直腰板的羽枫前一秒还在舒展筋骨心情欢愉，后一秒便动作定格浑身僵硬，他慢慢将头转向雅尘，“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心里自责？难道……”

　　“对，”雅尘仍是轻柔的微笑，“我最擅长读心术，你忘了么？”

　　“听说健忘症无药可医。”已经进餐完毕的浴光优雅起身离席，他从使至终的冰封表情更为这句话增添了无数说服力。

　　“不可原谅，明明知道这是我的禁忌，浴光，你给我站住！”对着浴光渐渐远去的背影，羽枫作势开打。

　　然后，一片静默。

　　“雅尘你为什么不拦我？万一被打伤了怎么办？”见无人响应，羽枫白皙面孔上微微泛红，尴尬的他唯有将目标转移。

　　温柔的雅尘从来不会拒绝羽枫的任何要求，闻言他臂膀使劲，用力的箍住羽枫，“我最最亲爱的羽枫弟弟，我请求你，千万别去跟大哥单挑，要是实在想去，也等吃完饭再说吧。”

　　羽枫满意的点头，“那好，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好了。”然后，他几乎用跑的冲向饭桌，再然后，他僵立桌旁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神情诧疑。

　　“怎么了？”雅尘柔和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清朗动听。

　　“饭呢？”羽枫望着那一叠空盘子咬牙切齿的问。

　　“吃了。”平静的声调。

　　“被谁？”羽枫极力瞪圆眼睛。

　　“我和浴光。”雅尘平静如初。

　　“怎么吃这么干净！”羽枫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节约是一种美德。”说完这句话，雅尘露出了谦逊的笑容，“请不要称赞我们，对了，也不许搞个人崇拜，我们只是干了自己该干的事。”

　　“谁要称赞你们了？你们把属于我的饭也吃光了，我对你们搞个人厌恶还来不及！”羽枫开始他新一轮地血泪控诉，“还有，刚刚是你对我说先吃饭再单挑的！”

　　“我的意思是午饭，怎么，我表达的不够清楚么？”雅尘一脸的纯洁无辜。

　　“你有表达过什么麽？哼！”羽枫在心里再次腹诽他最擅长读心术的二哥。

　　“我错了，以后一定表达清楚，不，从现在就开始改正，亲爱的羽枫弟弟，关于你的零花钱，这个月和下个月，甚至下下个月都不用想了……”愈往后说雅尘神情愈加愉悦。

　　“为什么？凭什么？不可以，决不可以！”不等雅尘说完，羽枫就神情激动大叫着反对。

　　“你激动什么？”雅尘温柔的笑脸中略带丝微诧异，“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对了，就这，修补屋顶还不够呢。”

　　“这简直就是压榨！”羽枫这次不光动嘴，连手也挥舞起来，然后，就听“嘭”地一声，桌沿边那盏精美的水月琉璃在外力作用下，完美上演高空自由落体。

　　“它碎了。”雅尘单纯陈述事实。

　　“我知道。”羽枫目光种有千种情绪闪过，最明显的就是恐惧。

　　“你完了。”雅尘没有恶意，依然单纯陈述事实。

　　“我，也知道。”羽枫的表情呆板起来，话也说的分外生硬。

　　“出去躲两天吧，估摸着浴光消气了，你再回来。”雅尘温柔的目光里疑似隐含着同情。

　　“两天……够么？”羽枫颤着声询问，一脸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悲壮。他可是打碎了浴光爱若生命的那盏经由已离世的母亲心血花尽制成的水月琉璃。这次，估计父亲大人也不会罩着自己，虽然，其实，他从未罩过自己。

　　“两天不够，那就两个月，两年，再不行二十年好了，放心，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雅尘微笑着给羽枫打气。

　　本来还在专注听着的羽枫猛的瞪大眼睛“二哥，你怎么不干脆说二百年！”

　　雅尘继续温和的浅笑，只是澄澈的目光似蒙上一层薄纱，连带话音也缥缈起来：“太遥远的未来，我们或许已不在……”

　　性急的羽枫并没有听完就飞身夹风裹尘的离开，他忙着打包行李离家出走，一边在嘴里碎碎念着“如果被抓住，不死也得褪层皮不死也得褪层皮不死也得褪层皮……”一边疾走如风。

　　然后很偶然的，一个细细的声音飘入了他的耳朵，“……知……不死……传说？”

　　“嗯？”一个急刹车，好奇心旺盛到可以灭掉一头熊的羽枫毅然决然停住脚步。举目四望发现声源后，他脸上的笑容同时揉进了志在必得的自信和即将上演恶作剧的得意。

　　然后，正在柳树下窃窃私语的两个侍女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那张倒着的超大脸部特写吓到了，同时“啊”了起来，声音尖锐绵长。

　　羽枫料到了侍女会尖叫，并且还料到了她们会在他耳边尖叫，但他明显低估了自己的抗噪能力和女孩子的肺活量，被喊声震到头晕目眩的羽枫不由自主的将正夹着树杈的双腿一松，再一次把自己摔的灰头土脸。

　　“咦？小主人？!”反应比较迅捷的一个侍女终于定下心神，然后自地上那散落的玫蓝发丝间窥得了捣乱者的真面目，慌的她赶忙上前要搀。

　　“不必了……我，啊呸”羽枫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自地上一节节撑起，顺口吐掉了一直含着的半根狗尾草。

　　侍女们看在眼里，憋笑在心里，但脸面上，依旧恭敬安然。

　　“请问小主人有什么吩咐？”另一个侍女问。

　　“哦，刚才听你们说‘不死传说’，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羽枫化身为求知欲浓厚的乖小孩，目光渴求，笑容纯净。

　　暖日也特意跑来为羽枫俊秀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得两个侍女均有瞬间的失神，应答也不似往常般利落，“这……只是最近在市井上流传的乱说罢了。”

　　“传说就是让我这种富于探险精神的人来鉴别真伪的！”羽枫清亮的眼神愈发明炯，剑眉微挑，他不断鼓动着“说吧，说呀。”

　　再然后，好奇宝宝羽枫终于弄明白了原来与他们夕灵国对应的，还有座飘浮悬空的不落城，那上面每个人在夕灵国都有与自己对应的双生子，同生共亡，只是终年不遇……

　　“所以，”羽枫听完后，做总结陈词：“只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双生子，与之携手，就能汇聚无边灵力永生不死？”

　　“大概是这样。”侍女并不太肯定。

　　“那，灵力能不能大到将破碎的东西还原？”羽枫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应该可以吧……”侍女不知道，她这句底气不足的话语给了羽枫多大的士气。

　　“‘不落城’是吧？我来了！”羽枫向着天空大喊豪言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