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爱你》大羊soyo

28、之十九下篇

　　九魅天，主上神，看似至高无上的统治下掩埋重重危机，矛盾的激化只需要一根导火索。

　　而后天翻地覆。

　　太阳之神阿摩司自那之后的日子陡然悠闲起来。

　　亚速微微侧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金发神祈，此时他正一手托着下巴，湛蓝的、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幽蓝的湖面，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还是一位相当可爱的神祈，亚速忽然这么想，继而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亚速就把刚刚“可爱”的想法自动定义到只有他没开口说话的时候。

　　“干嘛偷看我啊～～说～～”慵懒加长的音调，金发的神祈蓦得转过眼珠，直直地看向月神，煞有其事地“质问”道。

　　“……”

　　亚速开始头痛地思索他和阿摩司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好。似乎就是他冲撞了主上神之后，阿摩司便明目张胆地翘掉当值——反正其他的神也不会去注意这样一位失意神祈，他也就乐得自由自在，骑着那匹唤作“焱月”的天马晃悠啊晃悠，不自觉就到了魂之大湖边。焱月以为主人又要私自下到人间界，精神一振，却被用力抓住缰绳拴在水晶柱上。它不解地回头望向主人，金发的神祈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坐在湖边的黑发少年专注的侧脸。似乎感应到了突兀的视线，亚速微微皱了皱纤长的眉，转过头，撞入眼帘的是那张灿烂自若的脸，一瞬间竟有些呆了呆。

　　到是阿摩司不尴不尬地走过来，一面笑得灿烂无比一面施施然地就在亚速身边坐下，“我坐这里没打搅到你吧。” 句式是征求,说话的人却很强势地不由分说地就坐了下来。

　　“呃……不会。”关于上次阿摩司把他推入湖里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大概这也归结于月神温淡的性格。亚速说着便往一旁挪了挪——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阿摩司靠得这么近让他很不舒服。

　　他们就这么并排坐在魂之大湖边，沉默地盯着湖面，直到掌灯侍灵巫女来湖边点亮长明灯发现月神和太阳之神竟然都坐在湖边，吓得她慌忙拜下行礼。

　　亚速轻轻叹了口气，在等级制度森严的九魅，像掌灯侍灵巫女、侍神巫女这类低级灵体幻化的下等侍从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他们牢牢遵循主上神订下的规则，在允许的范围内小心谨慎地开展自己的工作，恐一个不小心就被封入魂之大湖，进而饱受轮回之苦。

　　亚速和赫拉莉珂待他们都很和气，相处久了下来也没有那么拘束，尤其赫拉莉珂还与她的侍星巫女埃斯卡那诺夫其诺沃尼艾感情好得似姐妹。

　　“你起来吧。”亚速首先站了起来，埋头看了看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的某人，又看了看依旧拜在地上的掌灯侍灵巫女，皱皱眉俯下身轻声对阿摩司说：“她会一直拜在地上的，你还是起来吧，要不然，说句话也行。”

　　阿摩司依然没动。

　　亚速盯着他的脸却看见金发的神祈好看的薄唇慢慢勾起，阿摩司不紧不慢地说：“可以啊，不过有条件哦～～”湛蓝的眼珠转动一轮，忽然调皮一笑：“我还没想好，不过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约定哦～”

　　“……嗯。”

　　“你真是温柔呢。”阿摩司起身站起，看了掌灯侍灵巫女一眼，莫名就有些羡慕她。“起来吧，”阿摩司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白色的天马挣断僵绳飞驰过来。利落地翻身上马，阿摩司勒住两头断绳潇洒一笑：“记得欠我一个约定哦～”，亚速只觉眼前金色和白色一闪而过，一神一马便去得远了。

　　那以后阿摩司有事没事就蹭到湖边来，理直气壮地说亚速欠他一个约定，但又说没想好约定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聊天，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一起并排坐在魂之大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胡扯，亚速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有时阿摩司也会抱怨九魅天里神权至上的绝对规则，不过主上神清理下界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实施。阿摩司每每说到此就是一脸愤怒。亚速看着年轻神祈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有些迷惑地问他下界是什么样子。阿摩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接着就把亚速狠狠洗脑一顿后说哪天他高兴了就偷偷把亚速带下去瞧瞧。

　　喂～怎么不说话？”亚速眼前一花，聚焦看清阿摩司把手在他眼前晃啊晃，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有时他觉得这个太阳之神的某些行为实在是很幼稚，但是绝不会令人讨厌，只会觉得可爱。

　　剥开那只手，亚速随口便说“在想你很可爱，好了吧，不要把你的手晃来晃去了……”

　　阿摩司的脸微红起来，有些别扭地问：“真的吗？”

　　“骗你也相信。”亚速平时被阿摩司整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搬回一局，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精致的脸突然写满落寞。

　　“切，不跟你玩了，我可不想被你妹妹说教，那小姑娘真可怕。”阿摩司转过脸，不让亚速看见他目光里的萎顿。

　　赫拉莉珂对于亚速与阿摩司的过多接触非常、非常不满，非常、非常排斥。她总觉得这个冒出来的太阳之神独霸了哥哥，连带她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也动摇了。

　　她也偷偷跟踪过，哥哥和那个讨厌的太阳之神经常坐在魂之大湖边交谈，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交谈的内容，但是看见哥哥以往只对自己露出的温和笑颜也在那个金发的神祈前展开，看见哥哥幽黑的深眸里偶尔泛过愉悦的亮点，在那个人面前泛起愉悦的亮点，光是想起就让她一阵难受。她觉得几千几万年相处下来，哥哥也从没在她面前露出过那样丰富的表情。她从来只是仰望她的孪生兄长——那个深受主上神宠爱的黑发温和少年，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逼人的英挺与智慧。

　　以前她想就这样呆在哥哥身边，仰望他直到天地的尽头也不够。可是现在……

　　赫拉莉珂恨恨地瞪了阿摩司几眼，看着亚速和阿摩司都站了起来，竟然相称得那样刺眼——月与日，黑色与金色，原来可以如此相称！赫拉莉珂不甘心地甩掉这个念头，闷闷不乐地独自回了行宫。

　　“咦，怎么没和亚速大人一起回来？”行宫内银蓝发的侍星巫女接过赫拉莉珂扯落的纱衣惊讶地问道。

　　“哥哥、哥哥他，他！”赫拉莉珂觉得委屈，嘴一扁，又硬生生忍住。

　　“哦，亚速大人一定是和阿摩司大人在一起吧。”侍星巫女会意过来，“往常不都是要去唤亚速大人回来吗？”

　　自亚速与阿摩司接触过多后，每个点灯期赫拉莉珂最不悦的事就是看着亚速步履轻巧地出去，最愿意的事就是巴望着掌灯侍灵巫女去湖边点灯然后自己去把亚速拖回来顺便丢给阿摩司几个恶狠狠的白眼并挖苦几句。

　　“哼，哥哥现在不爱睬我了，我何苦来着。”黑发少女生起了闷气，侍星巫女见状只能苦笑：除了亚速大人，谁还劝得住这位任性的星神啊。明明是孪生兄妹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啊……

　　当然这种念头也只能在肚子里打打转。就像她从来清楚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作为侍星巫女，伺候在星神身边就是她最大的愿望。更何况，比起其他做作又恶心的神，赫拉莉珂的纯真天性让接触她的事物或多或少也会受那么一些感化。有时她就想，天地之间怎么会有亚速和赫拉莉珂这样一对完美的兄妹，至少在很多方面都是完美，就很容易让别人忽视暇疵。

　　隐藏在完美之下致命的暇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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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埃斯卡那诺夫其诺沃尼艾挺立在沙漠的灼炎里，寂寞里就会去回忆——回忆她以前的主人，那个任性的少女真的只是任性而已。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任性的星神会做出那样的事。她不想伤害她最重要的哥哥，换了一种手段，却伤害了她最重要的哥哥最重视的那个人。大概是因为寂寞和不安吧……

　　埃斯卡那诺夫其诺沃尼艾在漫长煎熬的岁月里对于生命已经失去最原有的鲜活的感触，直到她被那个黑发的魔王拔出。那张平庸的脸上傻气的笑纯真而质朴，然后这个黑发的少年睁着黑亮清澈的眼眸说她一定很寂寞。

　　不甘地承认，寂寞就寂寞吧，只想一直呆在这里，就像最初那样守护在那个人身边。
　　因为她终于明白，她的主人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已经迟了。
　　那场惊变里，受伤最深的，也许是那个星神吧，一去不复返的星神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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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黑发的少年脸上带着少有的愉快神情，跨进了房间。

　　“亚速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赫拉莉珂大人她……”侍星巫女看到救星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又？”亚速无奈地开始摇头。

　　他的妹妹他是再清楚不过，从小时起便是这么任性。他自然宠着她爱护她由着她，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妹妹，大概也因为如此把赫拉莉珂彻底惯坏了。他也隐约猜到这段时间和阿摩司接触过多惹得她不高兴。对于讨厌的人，赫拉莉珂的态度从来都是毫无掩饰的恶劣。亚速就困惑赫拉莉珂怎么就那么反感阿摩司。

　　他当然不明白。

　　绕过正门里的屏风，一眼看见黑发的少女趴在矮几上赌气地拨弄着灯罩里几颗乱撞的星星。微弱的光芒，一点一点跳跃在少女无精打采的脸上更显黯淡。

　　“你回来啦。”头也不抬，冰冷的问候。

　　亚速再度苦笑起来。他越发不能理解这个唯一的妹妹了。

　　“赫拉莉珂……那个……”亚速困难地吞咽几下。

　　本来他的心情是很愉悦的。在魂之大湖边照例道别时阿摩司忽然说趁着人间界是黑夜的时候他可以把他带下去逛逛。

　　赫拉莉珂微微抬起头，黑漆漆的、明亮的眼询问般看向他。

　　“一会儿，我会和阿摩司一起……去下界看看……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你也没去过吧……是吧……”平生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无措起来。亚速看到赫拉莉珂的眼神瞬间就冰冷下来。

　　长久的窒息。

　　微弱星光后的脸阴晴不定。

　　那张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在变化的光线里忽然陌生。

　　“亚速哥哥，你、疯、了。”一字一句吐出来，忍着锥心的痛。

　　她的哥哥，宠她的哥哥、爱护她的哥哥，竟要和别人一起去下界？！

　　不喜与别人接触过多的哥哥要和那个人一起去下界。

　　不是很明白了吗？

　　亚速怔在那里。

　　“你忘了，掌管星象的神不能擅自离开，那样会引起下界的混乱。”虚弱地半垂下眼帘，意识到刚刚口气的强硬，忙找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可是……”亚速踌躇道，“阿摩司说有月食，我本来就该避开的。”

　　月食？想起那只凶恶的天狗，赫拉莉珂的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啊，那哥哥玩得开心点。”优雅地打个哈欠，“我困了……”

　　“你不去啊。”亚速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关心地叮嘱她睡好，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赫拉莉珂反手把矮几上的灯罩打在地上，可怜的几颗小星星闪着微弱的光逐渐熄灭。

　　赫拉莉珂幽黑的眼睛亮得骇人，闪动着就像饥渴了很久的野兽看见鲜血时贪婪的光。

　　想到能够去下界，亚速的心情很快就好转了，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匆匆赶往魂之大湖。阿摩司说湖底埋有去下界的通道。

　　看见了——七颗长明灯下，倚在雪白天马旁的俊美神祈脸上跳跃着柔和安宁的光。天马火焰般的四蹄不住地刨着地，偶尔甩甩脖子打几个响鼻，一旁的金发青年宽慰似的轻拍爱马的龙颈。

　　亚速一瞬间有呼吸被夺走的窒息感。

　　“喂～你终于来啦～”刚刚还是美呆了的青年脸上浮出与其无可挑剔的外形不相称的孩子神情，有些不高兴地鼓着腮帮，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控诉道：“我可是被这一阵一阵的魂风吹得受不了耶～居然敢那么慢～”

　　象征“光”与“生气”的神祈的确不能长时间处在阴湿的环境。

　　“因为赫拉莉珂嘛……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那个宝贝妹妹我惹不起成吧～”阿摩司作出一个被吓到的神情。

　　“那快上来吧，时间不早了。”阿摩司把亚速轻轻拉过来，环住黑发少年有些细瘦的身体，就把他举上了马背。

　　“你……你……”亚速只来得及窘迫地发出几个音节。

　　“呵～我什么我～你还真轻啊～平时你妹妹是不是有虐待你啊～”身后微微一沉，阿摩司也骑上了马，故意靠得很近，温热的鼻息一阵阵扑上敏感的后颈和耳根。

　　亚速觉得自己的温度从来没有这么高过。

　　一只手从背后环上腰，手指在腰带上不安分起来，亚速又气又急，一把抓住那只手恼怒地回头：“你要干什……么……”因为靠得太近的脸而惊得尾音越来越小。

　　“我在帮你系上护玉耶！”满脸委屈的神情，亚速这才感觉到掌心里冰凉的硬物。对着光一看，是一枚月牙型的护玉，简洁却很精致，触摸起来温润的质感，安静地泛着温润的光泽。

　　“啊……谢谢，那个，对不起……”亚速又开始结巴了。

　　“那你要怎么谢我。”毫不费力地圈住身前黑发少年略为纤细的腰，一手把他找了很久才挖出的这枚无论从象征还是气质都和黑发少年相称的护玉小心地系在亚速的腰带上。下巴轻轻地抵住瘦削的肩也感受到的热气让金发的神祈不自觉狭长了眼，便恶作剧地吹了一口气，满意地感受到眼前身躯的一阵轻微的颤抖。

　　“那你要怎么谢我……”沙哑地问了第二遍，却不等回答，一扯缰绳，天马长嘶一声，冲入了魂之大湖。

　　“闭上眼。”进入湖里亚速耳边最后的声音。

　　刺骨的冰凉瞬间穿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睁开眼～” 虽然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疲软，但音调还是很愉快，充满了孩子式的天真。

　　亚速有些不敢确定地睁了睁眼，又犹豫着闭了片刻，最后还是经受不住身后那个大惊小怪的声音描述的景物的诱惑，一狠心便猛得睁大，呃，眼睛瞪痛了。
　　他们在高空平稳地飞行。夜风干净清爽。不同于九魅里圣洁的祥和的神风，下界的风带有天然的青草味和泥土的气息。淡淡的清新。靠在身后的人质地柔软的衣衫上也很舒服。

　　亚速兴奋地呼吸着高空混有尘世味道的微薄微冷的空气，像个好问宝宝般不停地发问，没有察觉到环在腰上那只手低得不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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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村庄，看到了吧。一般都是沿河分布的，再亮一点的话就很壮观了。”
　　“那种有着黄黄的、跳动的火苗的棍子叫火把，人类用它来照明，和我一样可以发光发热哦。”
　　“笨蛋，那是牛，不会飞的啦，谁跟你说那是天马头上长了角，真是没常识……”
　　“哦？人类啊，人类吃五谷杂粮嘛，生命也是有限的。大概是因为有限，所以才会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吧……：”

　　两人都有些沉默。

　　“回去吧。”亚速先开口，转过身，不亮的光线，却清楚看见阿摩司苍白得不像样的脸。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亚速惊讶地颤抖起来，接着就有无名的恐惧。

　　“呐～都说了我受不了阴湿了嘛～回去调养一下就没事了～”躲闪着黑亮眼睛里偏执的关切，阿摩司急切想把话题扯开：“天狗……”

　　“老实告诉我。”毫不迟疑地打断，固执地盯着湛蓝色的眼，神情有一点哀伤：“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看着我的眼睛啊。”

　　亚速忽然就恼怒起来，伸手扯过阿摩司的衣襟。称衣不是很紧，很轻易地就被扯开了一些，看着阿摩司露出的脖颈下那团乌黑的印迹反而不吃惊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平静地直视，幽黑的眸子里压抑汹涌的悲伤。

　　“啊～你在说什么～”依旧试图掩饰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平静地问了第二遍，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从我反对他的计划的那天起，”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哀戚，“被抛弃了吧。”

　　被神抛弃的印迹，罪人的印迹，堕落的印迹。

　　“我大概很快就会死去吧。”

　　“其实也不错，活了那么久，没经历过死亡，也不算是活着吧。”

　　“你肯定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吧，说起来其实你应该嫉妒我才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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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着头，漆黑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一声不响地听着对面青年无所谓的自我解嘲。

　　被流放的神，刻上印迹的神，将在下界永受苦难！无尽的苦难和诅咒！

　　为什么可以那么不在意？

　　为什么……

　　大概自我嘲笑够了，阿摩司忽然轻轻地说：“其实很早就见过你了。”

　　“你是月，我是日，在以前总是无法交汇。”

　　“唯一一次也是看见你在湖边的长廊里小睡……长长的黑发有些乱……你睡得很沉……但是……很漂亮……”

　　“直到去拜见厅前，回来比平时早了些，看见了你的背影……有些远而模糊……我就想我们也许总会有认识的那一天……”

　　“可不是嘛……现在你就在我面前……神还是蛮眷顾我的嘛～”伸出手，想要把眼前的黑色长发的少年拥进怀里。

　　意外地挣开，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混蛋！”，挣扎出潮湿的声音。扇了他一耳光的右手又重新抚上他有些疼的左脸，“混蛋！笨蛋！……”没有逻辑地责骂，左手无意识地拍打他的胸膛，反反复复就是“笨蛋、混蛋”。

　　不顾微弱的反抗，把眼前的少年揉进怀里，“我真的满足了，真的……”轻轻地在冰凉的长发上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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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焱月忽然开始不安地嘶叫起来。

　　“怎么了？”阿摩司知道附近必定出现有妖魔之类引得焱月警惕起来。

　　“嗷——呜——”一串呜咽般的嚎叫划破所有的寂静。远方的黑影带着危险气息逼近、逼近。

　　火红色、最强大的食月天狗怎么会出现在下界！

　　亚速的脸色也苍白起来。每次月食，他都依照指令避开，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食月天狗。

　　怎么办！怎么样！？

　　不要说以阿摩司的现况，就算是没被除去神籍的太阳之神，也敌不过火红色的食月天狗。

　　他自己根本就是天狗的食物，更没有办法！

　　亚速有些悲哀地握紧那只汗湿的冰凉的手：有谁会来救他们……没有谁……那就这么一起……在这里死去也很好啊……

　　这样想着胸中涌起一阵甜蜜，抬起头看见那双温柔的湛蓝色的眼睛终于清楚明白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

　　我最想要去的地方，就是你身边啊……

　　那么，就在这里，一起死去吧。

　　窥视已久的天狗小心地绕着天马打转，寻找最佳的扑食位置。

　　而赫拉莉珂在此时赶到了。

　　天狗被星神的结界震开了一些，有些恼怒地缩在一边，又不甘心地瞪向近在眼前的美味，不断从口腔里分泌恶心的液体，压抑着想要撕裂眼前美食的欲望。

　　它和赫拉莉珂之间的交易它还没忘记。

　　“太好了，赫拉莉珂你来了！”亚速激动地再度握紧那只冰凉的手，“我们安全了。”

　　阿摩司则一脸沉寂地观察着赫拉莉珂藏在夜空里的脸。

　　直觉告诉他，这种偶然的巧合，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赫拉莉珂的表情原本还有些焦急，看见两人再度紧握的手后神色冰封起来。

　　“哥哥，跟我回去。”

　　“那……阿摩司呢？他呢？！”从惊慌中恢复过来，亚速的头脑开始清醒。

　　赫拉莉珂那张冷酷的脸、陌生的脸，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的，我的结界只能载一个，”顿了顿，对面的少女不温不火地挑了挑秀美的眉，“天狗封印之前一定要有供品。”

　　亚速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赫拉莉珂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他曾经以为赫拉莉珂只是单纯地排斥、讨厌阿摩司而已，却不知道她根本是想要阿摩司死。他也想过只要他们熟悉了就好，熟悉了大家就可以和和乐乐地在一起，到底他还是太天真了啊！

　　“为什么……”挤出自己都觉得很难看的笑容，渺茫地希望这个妹妹可以把他们一起拯救。

　　“你知道的，”黑发少女幽幽地开口，“你明明知道我是那么、那么爱你。”

　　亚速这下彻底呆住。虽然赫拉莉珂从小就很黏他，不喜欢别人与他太过亲近，长大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亚速也只把其自动归为妹妹对兄长的依恋。至多，就是严重的恋兄情结。他依然坦然地对她好、包容她、宠爱她。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他的孪生妹妹。

　　可是现在，他唯一的妹妹、孪生妹妹，要把他最重视的那个人逼至绝境！

　　不能！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他宁愿他自己死去！

　　亚速的呼吸因为激动而急促起来，几乎就忍不住跳起来了。手被紧紧地握住，湛蓝的眼睛里充斥着他不明白的留恋。

　　“哥哥，跟我回去吧，” 赫拉莉珂有些不耐地催促，“你呆在这里什么用也没有。反正那个被除去神籍流放的太阳之神也活不久了，当天狗的供品还将就……”

　　“你——闭嘴！”无法抑制愤怒，亚速头一次对妹妹发火，“你怎么会这样冷酷！”

　　“我冷酷？”赫拉莉珂的声音也高起来，“你们聊天欢笑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究竟是谁冷酷？！”

　　“你……”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失望的情感，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呵～你们兄妹的感情可不能因为我就破坏了，那样我就罪大了～”阿摩司在这时候竟然轻声笑了起来。

　　“我活不久了……活不久的……”

　　亚速惊恐地抬头，拼命想要看透他反复呢喃的用意。

　　“会不会觉得我自私……活不久的……被流放的罪人……竟然还想要企求爱情……”

　　“那样打搅你……你会困扰吧……”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这种喜欢的心情……无论怎样都无法抑制……我喜欢你啊……”

　　沿着秀气的轮廓，轻柔地抚摸，冰凉的手指沾上颤栗的温度和潮湿，他深深地看着他，湛蓝的眼睛里只有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视网膜上，即使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能闭上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亚速的泪水不断地涌出。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离开，以某种方式。

　　轻柔的动作猛然粗鲁，捏过下巴在嘴唇上留下一个霸道的吻，湛蓝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记住你欠我一个约定哦～～～”

　　零乱而破碎的尾音，被风刮起很长很远。

　　亚速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金黄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直跌下马，坠入无尽的黑暗。

　　然后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一起坠入，麻痹了所有的感官。

　　失去心的痛苦，是不是和死一样？

　　天狗兴奋地长嚎一声追了下去。

　　亚速埋下头，没有探身去做无谓的挽留，他只是抓紧了焱月柔软的鬃毛。

　　明明还有温度那么真实……

　　“哥哥，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吧。”

　　“哈哈——哈哈——”亚速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疯狂，那些从嘴里宣泄出去单调的音节不具有原本的意义——那只是宣泄，和某种咸咸的液体从本质上是一样的。

　　“哥哥，你怎么了？”黑发少女吃惊上前，关切地伸出手，却被狠狠甩开。

　　“你不会明白！”蓦地止住笑声，恶狠狠地回瞪过去，“你根本不明白！”

　　赫拉莉珂脸上委屈又难过的神情让亚速的恨意微微减弱——那是他的妹妹啊，唯一的妹妹啊……

　　“赫拉莉珂，我不会回去了。告诉主父，就说亚速辜负了他苦心栽培多年，再也没脸踏入九魅天一步！”

　　“自己保重。”最后看了一眼这几千几万年的孪生妹妹。

　　他还是没法完全地恨她。

　　赫拉莉珂在惊叫里只拉住了系在长长绳端的护玉，然后优美决绝的断裂声。

　　瀑布般的黑发迎着烈风而舞，风刮在脸上很疼。头脑很清醒。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很轻松。

　　恍恍惚惚想起他曾经说人间界的天空和他的眼睛是一个颜色，那时便取笑他；可是现在多么想看看那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湛蓝的天……

　　脑海里画面最后定格是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记住你欠我一个约定哦～～～”

　　我爱的人啊，我最想去的地方，其实是你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