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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九卷(1) ...

  •   第二日的中秋,两人不过是对坐吃了一顿简单饭菜。且牛的病情恶化得厉害,只能勉强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两人无话,彼此心意仅知,也就无需多言了。
      这些日子时西一直按方子给且牛煎药,借了无数次客栈的厨房,与厨子厨娘都混了个透熟。且牛也按时饮药,乖得不同寻常。
      天渐渐暖了回来,且牛却仍然穿的很厚,虚弱使看似壮硕的他显得要比时西更加怕冷。不仅如此,他也比以前更加嗜睡了。经常是一天七、八个时辰地躺在床上。时西心疼他,除了每天会搀着他下楼散步以外,都任他睡着,睡着的时候,比较不难受。
      他虚弱的很快,仿佛是在一夜时间被抽掉了少年的精气,每天的散步也从楼下,变成走廊,最后仅是屋内。
      且牛开始在半夜呕吐,也吐不出什么食物,只是苦涩的棕黑色药汁,干柴般的药渣,弥漫着腐烂的腥气。每每如此,时西都会轻拍着他的后背问他疼不疼,他只是摇头,现在连说话的经历都要小心节省。有次且牛摇了头,时西猛地将头往墙上一撞,再问他心疼么,且牛虚弱一笑,两种心疼得不一样。
      终于有一日,知道日上三竿,且牛也未醒来。时西用帕子沾了温水为他擦脸擦手,轻轻拍他:“喂,该醒了。”
      且牛不理,仍是睡。时西笑得淡淡,他已经嗜睡到了这种程度。
      到了午后,时西迅速吃了两个馒头垫了一下,走到床头掀开被子:“该起来走走了,老躺着可不行。”
      搀着且牛在屋中散步,且牛将全身的力气都倒压在时西肩膀上,时西咬牙艰难走了几步,笑得暖暖:“不要撒娇,自己走,真是懒。”
      到了傍晚,时西端着清粥和药汤站在床头,抬起膝盖轻轻踢了踢床沿:“起来吃饭吧,还要好好喝药。”
      且牛仍是闷头大睡,全然不顾时西的命令。时西用汤匙撬开且牛的牙关,将药汤缓缓灌进去,为他擦尽了顺着嘴角流出来淌了满枕的汁水,笑得痴痴:“看你一直都躺着,身体都睡得僵硬了。”
      到了半夜,时西半趴在且牛身上,双手按在他的胸口,疑惑地问:“你不想吐了?心疼不疼?”
      且牛像是没听见一般无视了时西。时西为他按揉着胸口,笑得坦坦:“对了,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喝药,当然没有东西可以吐。明天你可要乖乖吃饭。”
      “算着日子明早那些镖局里的人就能到了吧,你听我的话,回去看看你爹,说不定他可以想办法救你呢。”时西半趴在他身上,掰着手指道。
      且牛一动不动。
      时西牵起嘴角:“你默认了。”
      时西算得不错,第二天一大早镖局派来的人就找到了他们。见到时西和且牛时,他们神色有些惊诧又有些古怪,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时西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他们沉默着将且牛抬上马车,且牛仍在睡,睡得太沉了对于周围的改变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时西简单收拾了东西,将煎药的单子和材料交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里。
      去镖局行路大概需要两天,不能耽误且牛喝药。且牛要求每天必须停下来休整两次,以便为且牛煎药。
      那人沉默半响终于答应时西,接过药单放进怀里。
      行车第一天无话。且牛仍是不肯醒,也不吃饭,也不喝药。时西担心马车上他被咯得不舒服,一直抱着他。且牛的身体又冷又硬,时西紧紧将他扣进怀里,从肩的肩咯在怀里的疼痛感受着他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的休整结束后,药汤被端进马车,时西还是用汤匙撬开且牛的牙关,一勺一勺的往里面灌药。只是且牛的喉咙好像是被堵了一样,灌进去也还是会流出来。时西放下药碗闷声看看怀里熟睡的人,平静安详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年轻的犹如茁壮树木的气息,葱郁葳蕤。
      以指当梳为他抚平了额前的碎发,时西满意的望着他道:“今天就要见到你爹了呢,穿得这么寒酸怎么行,还好我带了衣服出来。一会儿为你换件好的,让你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见到你爹。”
      怀中人并不答话,时西抿唇一笑,解开他的衣带为他脱下身上的衣服。
      “叫你睡这么久,身体都僵了吧,脱个衣服都这么麻烦。天都开始回暖了,还穿的这么厚,难道你和我一样,有寒疾不成。回头见了你爹,我可要说你的坏话,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怪不得会……“
      语言戛然而止,时西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手还停留在且牛的亵裤那里。
      且牛的膝盖上,还穿着时西送给他的那双护膝。
      “到死你都没有脱啊……”像是什么东西被戳破了,滚烫的热气从里面喷射出来,所到之处,一片疮痍。
      泪不断地涌出来,沿着脸颊滑落,心中似是有千军万马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
      因为不愿承认,所以一直假装。
      真不愿承认你已经离开,一直假装不知道你再不会醒来。抱着怀中冰凉僵硬的身体,泣不成声。

      马车一路辗转抵达镖局,哭闹也好,丧声也罢,时西都仿佛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依稀是记得有人从他怀中夺走了且牛的身体,依稀记得镖局掌柜像是在他面前大哭了一场,依稀记得管事为他安排了房间供他暂住。
      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我该去哪?
      你真任性,最后还是要让我为你伤心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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