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天空》李芷言

14、封赏

　　然而不久，我的平静就被打破。原因竟是乾隆突然召见了我。

　　乾隆静静的坐在书案后，他似乎是忘了我的存在般，任由我跪在那里，自顾自的批他的奏章。一只鲜红的赤笔在绢折上比比划划，不知在这一夕一刻间又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前程利禄在这支小小的笔尖幡然改变。我呢？也会最终臣服于这小小的御笔之下吗？没有人能够回答我，于是自然的，也没有答案。

　　“琰儿受伤那天的事你还都记得么？”蓦的，他放下朱笔，踱到我面前。
　　我来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不是十分吃惊，从容答道“臣女还记得。”
　　“很好，”他点点头“你把那天你受伤的事一一道来。”他紧紧凝视我“记住，不许有一句妄言，否则………”他故意停顿住，让我去想他话中的含义。“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的话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回皇上，那太年我在一个公公的带领下，步入了宛然斋………”我一字一顿的把那天的事情一一重复，只忽略了看见婉公主上树摘风筝的事不谈。语毕，我坦然直视乾隆的眼睛。
　　“嗯，言辞清楚，层里分明，读过不少书？”
　　“回皇上话，只认得些许个字。”
　　“好，谦虚，不狂妄，倒不失为一个聪明孩子，可是……”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提婉公主上树摘风筝的事？”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的心不禁一颤，随即又安定下来。“回皇上话，婉公主的事实是有的，臣女一时忘了转述。”
　　“哦？朕说过不许有一句妄言，否则……”
　　“回皇上话，翩翩实无妄言]，翩翩所说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假话，只是臣女一时疏漏忘了转述这件事情，请皇上明察。”
　　“好，那朕现在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把婉公主的事说一说。”
　　我和和静公主，和恪公主实在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眼垂地，不说话。
　　“哈哈，哈哈……安儿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朕输了，朕输了，安儿，你出来吧。”
　　我猛地抬头，正看到福康安从里间掀开帘子走出来。
　　这还是自那次后，我们首次见面。不觉间，撞上他黑亮的眸子，我面上一红，又垂下脸。
　　“哈哈哈，哈哈哈，安儿，还是你说的对，她就是死也不肯说出婉儿的事儿。”乾隆又转过头对我道：“你放心，朕刚才不过是试你一试，婉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不错，维护了我们皇室间的和谐，我会大大的赏你。”他意味高深的冲福康安微笑——“安儿，照你说，我应该上她些什么？”
　　福康安没有回答，反而提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听说不久前蒙古使者特来进贡？”
　　“是。”乾隆答道。
　　“我听说贡品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听说能在无光的环境中发出各种色泽的晶莹光辉”然后他也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乾隆。
　　乾隆的眼睛在我和福康安之间徘徊不定，看了我半晌，终于释然一笑“好吧，就把这宝贝赏给你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福康安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翩翩谢皇上恩典。”
　　]

　　“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去吧。”乾隆冲我们挥挥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出乾清宫，福康安就开始大笑起来，弄得我一头雾水。他一边忍着笑，一边问我“你道皇上为什么把我们都赶出来？”看着我不思其解的样子，他反而笑得更高兴了“哈哈哈，一方面他痛失心肝宝贝，正肉痛的厉害，另一方面嘛，呵呵，他也怕自己一会儿就会后悔，挫了自己皇上的威风。”
　　我合着福康安的话，细细一想刚刚乾隆的语气神态，倒真有些契合福康安的描述。也不禁笑出来。这一笑就再也收不住，想那乾隆一代君王，刚刚那小家子气的态势，也真是越想越好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住了笑“说吧，你想怎么谢我？”
　　这倒真把我难住了，这次的事他真是帮了不少的忙，虽说大恩不言谢，我也该有些表示，该怎么谢他呢？
　　我十分不确定的征询他的意见“要不我请你吃饭？”
　　“哈哈哈，”他喷笑出来“我长那么大，也算受过了不少礼，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我就像个混吃混喝的地痞无赖呢？算了，算了，就按你说的，就吃饭吧。哈哈。”
　　“是去你家？”他问。
　　我考虑了一下，想起上次他去我家时，我阿玛殷勤丢脸的样子，赶紧摇头“不，我们出去吃。”
　　“你有钱？”他怀疑的看着我。
　　被他一语道破痛处，我不禁面上一红，可还是死鸭子嘴硬“刚刚皇上不是才赏了夜明珠，大不了拿去当了，还怕当不了几两银子，请你大爷吃个饭？”
　　福康安半晌没有说话，我抬头看去，他正一脸震惊兼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翩翩，我告诉你，今天的话，永远不要再说第二遍。”他又压低了些声音“你到底知不知道皇上御赐的东西代表着什么？刚刚的话若是被你我之外的第三人听见了，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他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劲也越来越大“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手，手都快陪你弄断了。”
　　他松开手，我低头一看，原本白净的手已被他抓红了一大片，我不由有些气愤，但念及他也是好意终也不好发作。
　　福康安但这我发红的手，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语气缓和下来，问我“你可知道皇上最喜欢的是哪位公主？”
　　我猜“和静公主？”
　　他赞赏的看着我，点点头。“上个月蒙古使者来朝贺，众位阿哥公主都在大殿，当时，静格格一眼就看上了这颗夜明珠，之后便请皇上把它赏给自己，一直连连求了三天，都没能如愿，这才放弃。你道是为什么？实是皇上自己也爱极了这稀罕的物什，现在你拿走了他这宝贝，转手就要把它当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点点头，也是一脸的委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皇上赏的东西我哪里敢呢？”
　　“哎，算了，这种话，以后不说就是了。我们去吃饭吧。”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已恢复了笑意。
　　“可是我没钱。”挣扎了半天，我终于决定老实说实话。
　　只见福康安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我试着和他打商量“要不你先借给我？”
　　“你怎么能把向人借钱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他轻笑出声。
　　“又不是不还了，大不了我给你写欠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