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如绵羊受似狼》夹江米线

3、第 3 章

　　天月摇摇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离枝道：“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俩？”那人扭几下脖子：“呵呵，我家主子正在打麻将，没空理你们俩个，就先关进柴房好了，明天，明天你们就会知道自己是被五马分尸还是三马踏头了！”
　　天月转过头：“还是五马好了，我想留下我的脸。”离枝笑：“无妨，我会记得它的样子。”

　　这家的主人果然在打麻将。
　　他的脸已经冒出巨大的冷汗，他的对手正在看着一张牌。他的名字叫白利天，他在等着一个海底捞。这一桌子都是漠北来的酋长之子，都是刚刚练习麻将的人，他能上起桥，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
　　他的对手手中拿着这一局最后一张牌。他会不会是一个海底捞？白利天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那人终于很慢地放下了：“一筒。”不是，那么，自己这最后一张就算不能赢也不会输。他放心了，摸起了最后一张。
　　果然……不是。
　　他失望地丢下：“药剂……”一只手闪电般飞了出来：“我糊了。”
　　白利天的脸瞬间白如雪：这真的是一张海底捞，却不是他的海底捞！
　　“你输了。”那人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人：“你要什么。”那人手一指：“那个。”白利天的脸变得更加白，但是他不可能违背自己的约定，良久，他缓缓道：“吉德，以后，你是他的了……”他输了自己最重要的手下！

　　今天夜里，还有一件对白利天，这里的主人极为不利的事。
　　看守发现柴房里的两个人不见了。他有些惊讶，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担当重任，出了事可不好，他就想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带上自己的几个好哥们将这人追回来。他走到窗前，发现窗子是好好的。然后他将目光移向柴木，柴木放不下一个人，但是假如他们是挖了一个洞，用来掩洞那是足够了。
　　他伸出手想移动这些柴木：他相信，以自己多年钻狼洞的经验，这两人一定躲不过他。
　　两个人影悄悄从屋顶上落下来，相互抿觜一笑，跑了。
　　骗人，原来如此有成就感！

　　天月和离枝进入了书房，鹰神之子不可能不和人联系书信应该就在书房。白利天的所有书信都乖乖地放在桌子上，因为他早就有了最好的防范——所有文书都是用蒙古语写的，还全是他家乡的那种方言……
　　两人将所有书信带走之后，却也无法。
　　天上掉下一个翻译，难度太大。

　　两人看了一天也没什么头绪，天月决定和离校晚上再去一次，绑个人来翻译一下。这时间，第一楼大街上传来喧闹声。没人知道姜百晓的死，第一楼还是第一楼，谁在闹事？
　　当离枝看下去的时候，声音已经停了，三匹黑马停在路中央，其中一只比其他稍小，小马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良骏易得，义马难求，看来这马的主人就要枉死了……”离枝道。
　　大马儿上各坐着一位黑粗的蒙古汉子，中间的小马儿上那人，青衫落魄，长发却依然以逍遥巾得好好，未有一丝乱发，赫然是汉人装束。“化碧，不要哭了……我不是你的主人，只是一个马奴……”那男儿柔声道。
　　他慢慢下马，然后解开自己的逍遥巾，长长的青丝飞泄而下。“君子死，冠不免，莫非他不是汉人？！”离枝奇道。
　　那男子解下象征自己礼节的巾，只是慢慢用它遮住了马儿的眼睛……
　　“我晓得你忘不了，那么就不要看……”男子道，话音刚落，两滴眼泪同时落地，一滴是他流下的，一滴是马流下的。
　　“这个奴隶多少钱？我买了！”一人忍不住道。
　　蒙古汉子道：“王爷要求，十两黄金，不然……”“怎么也值不了那个价！”那人道。离枝的心却没有放在价钱上：“不然如何？”另一位汉子从马上取出一道马鞭，狠狠一抽：“不然就当场抽死他……”
　　十两黄金，真的是太多了，多过了人的良心！
　　只见一道又一道红痕狰狞地在男子身上张开，小马儿似乎知道了什么，忽然一声长鸣，动起来，没有动手的汉子手疾眼快，用一招摔跤手将化碧生生拐倒，压住它的头。慌乱之中，逍遥巾掉了下来，化碧看到如此凄惨的景象，长鸣不绝，气绝而亡……
　　“死了？”那人不敢置信地松开了。
　　男子双目发红：“你们！”回答他的是又一道鞭子，男子双手双脚皆被缚住，只得张大嘴，呼喊着化碧的名字——然后一咬牙，死死咬住了辫子。
　　汉子眉头微皱，手臂渐渐用力，他用手，他却只用口，但男子身姿依然不动如山。汉子眼也红了，使劲用力，手上青筋暴起，男子却笃地张开嘴，汉子马上跌到地地，男子冲上前，一脚跺上他的头。
　　“你反了，你反了！！！”另一位汉子嚎道，“不要忘记了，王爷可是恒泰帝亲自册封的异姓王……你！”
　　“第一楼姜百晓，有请壮士上楼一叙。”
　　一道红影忽地出现在地面，离枝忍不住出手，背对着汉子，朝男子作出一个请的姿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晓的名头还是有一点作用的，离枝和男子堂而皇之地抱起化碧进了第一楼，对边两个人连动不敢动。
　　大门一入，冷汗直流，离枝大吸一口气：“唔……”男子眼睛眨了一下：“公子……”“叫我离枝就好，要事上楼一叙吧！”离枝吩咐几个龟公为化碧敛行。男子低下眼，看着白色麻布裹住化碧的尸体，道：“在下吉德，自从愿为第一楼赴汤蹈火，以报今日之恩！”
　　“你随我上来吧……”
　　进入里间，离枝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道：“吉德你快逃命吧，实不相瞒，第一楼已经……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因为何事？”吉德问道。
　　“实不相瞒，今天早上楼主姜百晓已经死了，我们做为无主之物即将被充公，除非有人能在事情败露之前将我们升为平民，要不然……”离枝没有作答，回答的是天月，他不知何时飘了进来。
　　“可有何对策？”天月将一摞书信给了吉德：“若你能将这书信翻译一下，我们便有。”吉德明显精于此道，但是他竟也轻轻皱眉：“这都是白利天和自己家人的书信往来，也是他书房中的所有公文，你们怎么会有？”
　　天月将鹰神之子给他说了，问：“你可有什么线索？”这个人是白利天的亲信，若书信中没有秘密，那么秘密只有可能他知道。
　　果然，吉德收了书信道：“我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我就是那个男人的长子。”
　　天月和离枝身子一震，没人会想到鹰神之子会化装成汉人的样子，从漠北一步步走过来。
　　“放心，我会为你们而投案，让你们自由……化碧是你们葬的，我欠一分情。”吉德语毕，起身离开。
　　天月对着吉德的背景长长作了一揖，“素闻蒙古民风淳朴，有恩必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离枝很想冲上去，叫他别做了，可是就是下不去，如果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一定会冲上去的，可是，这是整个第一楼的事，他无法！第一次知道，善良也是一种残忍……
　　他无力地站在那里，所有的话都卡在脖子里，这时，假如有一个人能代替他对吉德说一句话，他甘愿将心剖给那个人吃！
　　真的有一个人开口道：“你可有什么心愿？”
　　这句话像一盏明灯似的，让离枝心中一亮，连忙喊道：“吉德，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帮你实现的！化碧的事我自然会为你料理好。”
　　吉德顿了顿身子，道：“告诉那个把我输给别人的混蛋白利天……”
　　白利天，这个名字离枝是听说过的，是被恒泰帝从幽云十六州抓来的蒙古镇北王，现在在南坪当人质。蒙古人好酒好赌，从前经常听说这个王爷赌输了一块地，那个王爷赌输了一把刀……
　　原来他是被镇北王输给其他人，然后才被倒卖到这里来的。离枝心中道，自己一定要记好他要告诉那个混蛋的事，然后狠狠地讨回来！
　　“告诉他……南坪的冬天虽然不冷，但是没有地热很难过，青龙路有一家木工会做这个，不要忘记了，要赶在白露之前请……七月流火，八月霜降，冬天来得很快的……”吉德边走边说，说完这句话，跨过门槛，走了。
　　于是离枝再也无法知道，他在说这些话时有没有流泪……
　　“镇北王未必会对他这个奴隶上多少心……不然，为何不为他修改户籍呢？不值、不值……”刚刚说话的那人一展折扇，扇上一川秋水，万点寒鸦。原来是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