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门的涂鸦》木颜语

7、黑色的秘密

　　“刚刚睡着了，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在这头，一句抱歉的话也不说，总觉得“不好意思”“抱歉”等字眼夹杂在好朋友之间，显得生疏又客套。
　　“睡这么早，太可惜了，没什么事啊，就问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呗。”他在那头，一句因为吵醒我而抱歉的话也不说，语气也没有，标点符号也不带一个的。
　　“怪怪的。”想不到除了这以外的任何字眼。
　　“怎么个怪法。”
　　“不知道，总之没有走进大学的成就感和激动心情。”

　　想象中的大学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逃离了爸妈的束缚，准点回家的无奈，以及班主任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是象征自由和平的地方。可以肆无忌惮的交朋友，可以不怕被发现的谈恋爱，可以躺在床上和闺蜜分享心情，可以。。。不隐藏什么秘密。

　　“怎么会，我觉得这里超棒的啊，你看那个校门，凯旋门哎，跟别人说起来，就算不知道我们学校，也被我们这座华丽的校门惊叹住吧。再看看宿舍的装饰，我敢说，德利也比不过的好不好。”

　　喜欢和虞子哲聊天的理由之一，总是说我爱听的话，比如“德利也比不过。”即使，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这样的字眼能够带走我些许的罪恶感消失到世界的尽头。

　　“对了，你们几人一间啊？”
　　“两个啊。”
　　“这么爽，真有钱，我们都四人一间呢。”
　　“一个学校，宿舍也会设置的不一样吗？”
　　“当然啊，我们也有两人间的，不过省点钱嘛，话说我们四人间很大的，说不定是你们的两倍。”
　　“。。。好吧。。。”
　　“还有我的室友，两个学长一个新生，那新生叫姜谧，我告诉你，绝对是个大帅哥啊，哥长这么大还很少甘拜下风，承认别人比我帅的，但这个不得了，明天我们下了课约好一起吃饭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让你见证一下真正的帅哥是什么样子的。”他在那头兴致勃勃的描述着我不熟悉却有点兴趣的话题。

　　“虞子哲，你是不是现在开始喜欢男生了啊。以前从来都是跟我说哪个哪个女的漂亮，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更何况我报到时看到了不少美女哦。你没理由没看到吧。”话到这个份上，想要嘲讽他一番，开个玩笑让自己开心一点也好。

　　“我靠，明天让你见识一下你就懂了，说不定明天你一见到就沦陷了呢。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打就打。”

　　盲目的自信有时候是很恐怖的。

　　和四个男生一起吃饭的情况，好像没有进入脑海设想的画面之一，有种独身赴鸿门宴的恐惧，一时间有点难以应对的无力感，尤其是当余光里感觉到饭桌边有女生窃窃私语，对着那个“帅哥”发出花痴般的笑以及下一秒瞬间凝固的脸，在撇了撇坐在他身边的我之时。

　　姜谧，体育生，一年级。长的帅，富家公子哥，开凯迪拉克来学校，开学不到一周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风云人物，成功笼络凯旋门各系各年级女性同胞，被称为2011届新生中的“不得不花痴的对象”。

　　李煜，心理学，二年级。外表很可爱，至少在我看来，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据说在他们专业是个大神，年级第一，擅长各球类运动以及棋类活动，之前还在游泳场上风采卓越，为凯旋门夺得高校游泳比赛冠军。实乃才子一枚。

　　我在脑海中努力的统筹这些信息，好像生怕这顿饭一结束，就不记得了的样子。

　　当我储存信息的片刻，一个高高瘦瘦似曾相识的影子从远处微笑着对我招手，等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彭地一下坐在了我的正对面，像一根电线杆忽然从中间折了一半。
　　“还记得我吧？闫语。”
　　好像叫什么飞来着，什么来着，高？江？反正是第一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时间尴尬地端坐在那里，不吱声。
　　此时虞子哲有力的接过了差一点就断掉的话线，“肖飞，你怎么才来，约好12点饭堂见的。”对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因为有个女生找我问题，所以。。。”
　　“哦~~~”紧随一串意味深长的微笑和心领神会的点头。默契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

　　肖飞，第一印象，淡淡的。
　　之前还自信的告诉自己，今后的四年可能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那个人。
　　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他，才发现，虽然不是青春偶像剧里一定会出现的眉清目秀的帅哥，但依然全身散发着阳光的气味，像棉花被放在冬日暖阳里晒了一下午再拿进来后，可以盖着睡一个饱觉。

　　只不过，这个好不容易树立的好印象在我们三言两语的对话里，就再次被颠覆。

　　“跟你们说件让我特别不爽的事情，今天我走在路上，碰到一个大概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旁边站着个大人，估计是哪个老师家小孩吧，然后她东西掉地上了，我过去帮她捡，结果她来了句，谢谢大姐姐。”

　　“这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肖飞接过话来。
　　“哪里正常了，‘大’姐姐。”我特意把‘大’字强调了一下。
　　“不然咧，你还以为自己好年轻吗？！怎么也是快20岁的人了，人家八九岁的小女孩叫你‘大’姐姐怎么会有错。”
　　“哎，不好意思哦，我刚刚18又七个月。”我白了他一眼，就没再说话。

　　旁边的虞子哲和李煜跟看好戏似的，嘿嘿直笑。肖飞更是笑的欢乐，占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虞子哲聪明，迅速缓解了在我看来比较僵持的气氛。
　　“闫语是我的小学同学，跟我一样昨天刚来这里，对周围事物都很陌生。以后还请两位学长多照顾才好。”

　　谦虚的态度。很聪明的虞子哲。
　　心情好了20%。

　　李煜笑了笑，眉毛弯成了月牙状，连带着嘴角微微地上扬，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喜剧人物。“没问题啊。刚来这里就是要多结识点朋友，就不会觉得孤独了。”温柔的语气，像河水缓缓地侵蚀着地表，草种徐徐散发在空中而飘出一股清新的味道，很舒服的感觉。
　　“是啊，我要不是跟李煜成为兄弟，想必上一年也过得很无聊了，不过，这位闫语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哦。”肖飞接了句。

　　我懒得再理他，一个劲的低头扒饭。

　　坐在我身边的姜谧，自始至终也没插上几句话。只是在食堂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礼貌得说了句“谢谢”。

　　冷酷，清高，神秘。难怪名字里面都有一个“谧”字。
　　怀疑这是不是真正的他。

　　如果不是的话，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呢，而这一连串的猜想一直持续到下午的色彩理论学。
　　听着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得谈着Thomas Bosket对黑色的理解。
　　“黑色是个若隐若现的存在。。。它不是中性的。黑色通常更像是背影或者晶片。然而在这里成为一个主角，一个闯入者，它阻断了对话。。。”

　　“下面，同学们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黑色可以让你们想到的人和事。”

　　黑色，让我想到黑板，黑夜，黑骑士，恐怖电影，吸血鬼，羽绒服，还有。。。
　　思绪被老师打断，“闫语同学，请你说说你黑色让你想到了什么。”第一节课就被点名，真不是什么好兆头，而当我低下头去看我写的东西，更令人惊悚，只见齐刷刷的一排

　　黑色，姜谧，姜谧，姜谧，姜谧，姜谧，姜谧。。。

　　尴尬了三四秒钟，所有的声音像在真空里的传播一样，通通被隔绝，凝固，体无完肤。我把纸仍在一旁，胡乱的说了几个联想。
　　心情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的心情。

　　“这剧情合理吗？”还没回到宿舍，我就慌忙地打电话给虞子哲把色彩理论课上的事情讲给他听。换来电话那头哈哈哈的笑声。
　　“小花痴，早知道跟你赌钱了。现在说来得及吗？输的人给一百块外加麦当劳的鸡肉汉堡。”
　　“你去死。”
　　而最后这三个字并非只传到了电话那头的虞子哲那里，而是在我拿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被站在客厅里诧异的盯着我的“室友”一听无余。

　　“啊，我待会再跟你说。”慌忙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给人留下这么不好的第一印象。
　　可这种觉得丢脸的感觉在抬头仔细凝视这位“室友”的瞬间立刻不见。尤其在她非常尖酸刻薄地来了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她。楼下那个差点撞倒我的美女。

　　而更雷人的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关门，一个开门有力的把我反推出去，一个踉跄被美女及时接住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我靠，你搞什么，差点把人家妹纸撞飞了。”怎么都想不到这么闭月羞花般的淑女面孔搭配了这么一句粗暴的口气，而声音还是轻柔地跟棉花一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不协调，绝对的矛盾体，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难以置信。

　　“啊，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你在门后面，就顺手推门进来了，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啊。。。
　　那个gay。
　　“你。。。”“你。。。”“她。。。”“他。。。”第一次发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可以这么频繁地切换。

　　“等一下，一个一个说行不？”美女看不得这么慌乱的场面，一定要迅速捋出个头绪来。
　　“我先说。我叫胡萱萱，这是我刚搬进来的室友，名字叫。。。？”美女转头看向我。
　　“闫语。”我点了点头。
　　“哦，闫语。是说话的意思吗？”再次转头看向我。
　　“额。。。不是。。。是。。。门子里面加三横的“闫”，语言的语。”
　　“哦，好奇葩的姓啊。”

　　哪有你们这种出场和说话方式奇葩，心里偷偷一骂。转而去倒了一杯水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这个是。。。何蔓蔓，住隔壁，她就是个‘浪’蹄子。你别理她就是了。”
　　一口水喷出来，毫无悬念的，肆无忌惮的，不顾形象的。

　　“什么？蔓蔓，隔壁，他。。。”
　　“他是女的<我是男的>。”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好像一个在唱高音一个在走低音一样。

　　“哎，萱萱你别这样啊，这么快就揭我的底，不好玩啊。”旁边的gay又一个兰花指一亮，指着一旁的美女，却没有半点愤怒的口气。
　　“你干嘛，就你这形象还想勾搭小学妹啊，人家不被你吓死。”明明是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打击，话语里却饱含着某种因为绝对的熟识而不怕对方的情绪有半点波动的样子。

　　“哎呀，人家很帅的啊。你看，高大威猛。。。”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在那里哈哈大笑。

　　胡萱萱和何蔓蔓，很神奇的一对，像姐弟，姐妹，乐队组合，相声搭档，反正他俩像是站在世界两端的人，表面彼此排斥，实则招相呼应。
　　****************************************************************************

　　日记本涂鸦：2011年9月1日姜谧成为了一个特殊体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