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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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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他在廊中,斜靠着木柱而坐。旁边放着一把竹伞,一个盘子,一枝扇子,一瓶清酒和二个小杯子。雨冷清地下,沾湿了桃色的花瓣,色彩显得更加暗沉。乌云笼罩着天空与明月,黑黑的夜晚。
取杯,倒酒,饮下。
酒味漫入嘴里,淡淡的,神思清明。他一直望着乌云,偶尔会往大门那边眺望。轻飘飘的雨落在了他的发上,脸上,衣上。略微冰凉。
然后它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廊的另一边走来。然后在盘边化为人形,与他一样,斜坐着。
他问他,喝酒么?
他点了点头,取了另外一个杯子。桃红的花瓣顺着雨滴落下,他开口说话,音如金石之声,清越冷脆,却带着丝丝柔骨。
他不语。从怀里递给他一张符纸,继续饮酒。
他接了下来,墨色的瞳看着他 ,他依旧如此。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伤心和失望,然后轻唤他的名。
狐狸果然狡猾。
他笑了笑,终究是应了。他得意地笑。眼中有点冷然和邪肆。
他对他说,你得不到他的,因为你虽然喜欢着他,但是他爱着我。
他点头做理解状。然后他除去了其他表情,带点认真,带点邪气,带点可爱,带点霸道地问他,那么,你是不是会和我在一起?
他不语,微笑摇头。
他皱眉,为什么?
你是狐。他听着他这么说。
他笑,你喜欢的那个是妖!他说,但我没跟他在一起。
而且,你很好。
他补了一句。他稍微有些郁闷,再好你不要,也一样。
你很好,好到我怕相处久了会爱上你。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雨依旧下着,却已减小稍许。
他沉默,他也沉默。他还是像他没来以前一样,坐着,喝酒,看天,望雨。
最后他突然开口,以后我便做你的式神吧。
然后灼灼地看着他。
人妖虽然殊途,但是只要够强大,那么便能同归。声音是些低沉。他的脸色有点发白。
你是阴阳师,身体即使死亡,灵魂转世也会带着记忆……直到你不能承受。那么在你活着的时候,请让我与你相伴。他如是说。
咬了咬唇,他笑得天真地说,缔结契约吧,呼唤我的名字。
雨停了。
不行啊,他说。
他恼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突然发现,这只狐狸其实也是很可爱的。
于是便说,如果下次你依旧能找到我,我就与你结契。
他想了想,似乎并无什么不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把白皙细长的手伸到他面前。
击掌为誓。
他睁大眼眨了眨,这只狐狸果然够可爱,难道他认为击掌有用?
不过罢了,反正他怕是见不到他了,顺应一次又何妨?
将酒杯放回盘子,伸出微凉的右手对着他的手轻轻一碰。
誓约成立。
狐狸默默地垂头。
我不会说爱你。因为我明白,如果你爱的不是我,那么我说爱与否,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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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了。
狐狸并没有找到阴阳师,这让他很生气。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最多只过百年一些。自上次一别,已过五十年了。而那个时候,阴阳师也只有二十岁而已。
五十年,他轻轻地说。
站在柳树的下面,任柳条随风浮动,轻轻抽在他的身上。
他已经有七十岁了……再不快点,便找不到了。谁知道那个狡猾的阴阳师会转世到哪里去!
这时,有个路人走了过来。
那是一位老人,花白的头发,花白的眉毛,花白的眼睛和花白的胡子,神色慈蔼,身着一身青衣。
你想找的,并没有躲。他的声音沉稳,让人听着就感到安心。
他一直在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你也很熟悉,但你没想到。仔细想想吧,孩子。
说完他摸了摸胡子。
狐狸眨了眨眼,他看不出眼前人的真身。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没在老人的身份上,而是低头在想老人说的话。
那个地方究竟是……他抬起了头,却发现眼前已无一人。
在老人曾经站立的地方,他察觉到了一丝妖气。妖气的味道很熟悉,同为狐族。
谢谢前辈的指导。狐狸笑了,朗声说道。
柳条随风一阵轻舞。
狐狸席地而坐,背靠着柳树慢慢想着,那个狡猾的人会在哪里。
他自水镜中看见了狐狸。
他一如五十年前一样的俊美,可时间也在他的身上雕刻了细细的痕迹。
他更加成熟了。
而他也老了。
他伸出了手,手上已是有了皱纹,而他的,光滑似锦。
指尖触上镜面,虽轻,却依然激起了涟漪阵阵。镜面呈现的东西已然消散。
他轻声地笑。
狐狸,你终于找到了啊。
夜晚,虫声了了。他像五十年前与他最后一见时摆了当时有的东西。
只不过,夜幕虽低垂,星辰却闪闪,无雨。
他喝着酒,望着那天边的颗颗繁星,慢慢地等着。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依旧那乌发墨眸,雪白的衣裳,俊美的脸上挂着小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我找到你了,他说。
我找到你了。
多么可爱的话。他低声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以至于他不解地看了看他。他勉力摇了摇头,克制住笑容,抬了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他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却不再说话了。
笑完之后发现他看着他,目光闪闪,毫无一丝笑意。
他的心有些不安。
怎么了?我有些莫名。
他的眉猛地跳了一下,难道你忘了?!
啊?……哦。他想了一下,然后做恍然状。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狐狸,他仰着头看他。
我是自然不会忘记的,毁约是不好的习惯呢,狐狸。他说。
他抿唇,不管他说的话,径自表达他的意思。
呼唤我的名字,与我缔结契约!
他无奈地点头应道,好好好。真是心急的狐狸……他暗想。
整了整脸色,他画了个结契阵。
上古的妖兽九尾狐——绛辰,吾以吾安倍流火之名,与之订立契约,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直到吾之灵魂破散,灰飞烟灭。
订完后他幻化回了狐狸,冲着他得意洋洋地笑着,这下你甩不掉我了!
他轻轻地勾起了嘴角,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几千年而已。
不急,有的是时间呢。
大阴阳师安倍流火,安倍昌贺之子,享年七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