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自当家却受牵制，见曾祖峦双子得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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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你回来了？”大概是看见卧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老祖宗开口便叫梅子。我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老祖宗的手道：“是我，老祖宗，允清媳妇儿。”
老祖宗大概是没有听清楚，又大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是允清媳妇儿。”我凑到老祖宗耳边，放大声音道，“好久不曾过来，今日来看看您——”
“哦哦，是芸儿来了啊。孩子生了吗？”老祖宗眯起眼睛看着我，上上下下打量着，“看着是丰腴不少，不错。”
“老祖宗您忘了？我不来不就是因为肚子太大挪不动了么？生完了，昨儿个孩子满月，公公赐名明坤，王明坤，乳名是阿德。一会子我去给公婆请了安再给您抱过来看。”
我从老祖宗耳边抬起脸，看老祖宗似乎在品味我的话一样慢慢点着头，然后又不紧不慢开口：“生完了好，生完了好啊！王家后继有人喽！”
我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她了。在我面前的再不是那个睿智而略带狡黠的老祖宗，现在的她就完完全全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不断地忘记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却不断地记住从前的人和事。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还在她的脑海中呢？正在我感怀的时候，梅子端了热水回来。我欲帮忙，却被梅子拦住：“大少奶奶，时候差不多是该去给夫人请安了，不然夫人又该寻你的不是了。”
“那好，我一会子再过来。”向老祖宗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点啊。”老祖宗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出了卧室门，点珠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替我系好披风，点珠跟在我身后出了门，见四下无人，便开始跟我说起了闲话儿。
“小姐，刚刚梅子姐姐说，郎中都拿老祖宗的病没的办法呢。刚刚你去看她，她可还认得你？”点珠的脸色有些沉重，“说是老人但凡这样了，就是活得够久了，阎王爷派小鬼儿来看着了。小鬼儿没吃的，只能靠着自己看守的人的精气过活，所以才会记不住东西。”
点珠的话叫我心里听得一惊。瞪了她一眼，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努力试图使它沉静下来：“别胡说，哪里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
“可是小姐，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梅子姐姐说的。”点珠大概有些委屈，“看老祖宗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我有些气鼓鼓地瞥了点珠一眼，“这种没根据的浮躁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回去别乱说，知道么？”
点珠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小姐，以后当真要多来看看老祖宗，总觉得她真的不好。”
我回转过头不再接话。她没有进去看老祖宗，只是听了梅子的几句话就觉得老祖宗不好，更何况我这个亲眼看见的？只怕老祖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脚下加快了步子——天空都大亮了起来，再不快一点，一会儿自己若是最晚到的公婆哪里请安，只怕又会被婆婆数落。
回到自己的住处，远远就看见王允清已然在院门口等着了，见我过来，他迎上来便道：“嘱咐斯容穗末早早叫我，结果你却耽搁这么久才回来！老祖宗怎么样？看着可好？”
我摇摇头，道：“还是先去公婆那里问安罢，别的回来再说。”
王允清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面色满是疑惑地走在我身边。想了想，我打发点珠回去告诉奶娘准备好出门，自己和王允清不带一个下人向公婆的住处去。
我们到的时候，二弟夫妇还没有到。张绣和正凑在婆婆跟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婆婆只是不住地点头，还间或接几句说上。我们两个进去行了礼，便分别坐下。我又向三弟和两个妹妹点头示意，便坐直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静等王允汇和朱茗绘过来。
他们来的也不晚，我们刚落座不一会子便到了。先是向公婆行过礼，又跟我们赔了不是说是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才落座。张绣和见人来齐了，也往后面偏席坐了。婆婆抬头看我们一眼，又转头看了身边的公公一眼。公公干咳一声，婆婆才又面向我们缓缓开口：“这阿德的满月酒也喝了，看小谢的身子养的也不错，这家，便还是交还给她管着罢——总是叫茗绘和绣儿管着，这要是说出去，总不成个体统样子不是？”
后面的问话是问向一面从来不问家务事的公公的。公公又咳了一声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婆婆得了面子上的许可，便转向我道：“小谢，老身知道你能将家事打理得很好，不过这以后有什么事情，老身还是会叫绣儿帮你，你可介意？”
“自然不会。”看婆婆的样子根本就是容不得我有什么推托之词，所以根本没有过问我是否愿意之类的话，直接就这样告诉我她不会叫我全权掌管这个家，事前便如此明示，当真君子。
“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绣儿一向温婉贤惠，自然会帮好你的。”我心下大惊——婆婆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且不说张绣和附子粉混进莲子粥害我差点命赴黄泉，当初她给你下了药害你差点魂散九天，你现在竟还帮着她说话？也不知道我这位婆婆是假精明真愚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横竖我想不明白了她的打算，口上只得讷讷应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末了儿王允清过来扯我的手拉我起来我才回过神。
“你没事坐这里发的什么呆？”公婆早已离了客室回了自己卧室，弟妹妯娌也都走掉了，偌大的一间屋子只剩下我跟王允清两个人，“不是还要去老祖宗那里？完了我去官府会迟的。”
“是。”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借着王允清手上的力站起来，“我们走罢。”
“你究竟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去的路上，王允清显然对我很是担心，“是不是昨日累到了，今日还没有歇缓过来？”
我心中烦乱得很，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却缄口不言，保持着安静。王允清似乎依旧没能放下心来，却见我不愿开口，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牵住我的手。感受着他之间传来的温度和略带粗糙的触感，我有了些许心安。可是这些事情都缠绕在心中，叫我平添些许莫名的烦躁的感觉。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王允清手上加重了力道，握得我的指尖微微的痛。我冲他挤出一个微笑，他却满足道：“这样才对，你就是笑起来才好看。”
“不然呢？”我却突然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思。
“很难看。”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眼中都是疼爱，就像他看阿德一样。
我有些别扭地挥开他的手，别开脸道：“快些走罢，还要去老祖宗那里；你不是还要赶去官府当差？”
他应了，牵着我的手加快了步子。我心事重重跟着他小跑起来，全然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
回了院子里，稍事休息草草用了几口早饭，我叫上两个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又张罗着给老祖宗带了许多补品叫斯容拿着，便和王允清匆匆往后院去。王允清一路上不言不语，他去老祖那里的次数比我多，我静养和坐月子的时候都是他代我去看望的，不过每次回来都会和我说老祖宗很好。现在想来，他大概是不想让我担心罢。
老祖宗屋里的窗子正开着，大概是梅子也发现屋子里的炭气太重，怕一会子孩子来受不住。梅子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我们便钻回屋子，大概是回去禀告老祖宗。门口打帘子的丫头已然站在那里，替我们浩浩荡荡一行人打了帘子，弯着身子等我们进来。刚一进门，就听见耳边传来老祖宗的声音：“快抱来叫我看看，看我们阿德长得是像爹爹还是娘亲。”
“儿子的样貌都随娘不是么？”梅子大概也是很少见老祖宗这么精神，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活泼起来，“阿德自然像娘亲。”
我赶忙示意秦妈把阿德抱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在坐床上坐着，伸手想要把孩子接过去。秦妈看看我，我赶忙用力点头，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老祖宗，自己却还是不放心，在底下伸手接着，生怕老祖宗年老力衰抱不住，把阿德摔到。
“哟，瞧瞧这小鼻子，这小嘴儿，跟他娘亲一模一样。”老祖宗低头端详了半晌阿德，又抬头轮流端详着我们俩，像是在比对孩子的五官都分别和我们哪里相似。
“都说孩子的眼睛和眉毛像王允清，其他地方像我呢。”我凑过去，伸出一根指头，被阿德握在手里，“不过他的眉毛跟王允清比太柔，跟我比又太刚，说不清随谁。”
“那又如何，我看他就很好看。”老祖宗一直盯着阿德，我才想起来我还带了峦儿过来，便道：“老祖宗也看看峦儿，他都两岁了呢，只怕还没叫老祖宗仔细看过。”
不料老祖宗头都不抬，只淡淡道：“就是张绣和生的那个？怕是不这么讨喜。”
我觉得我的笑容有些僵，不过还是甩脱阿德的手，招手叫峦儿过来，拉着他到老祖宗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叫祖奶奶。”
“祖奶奶——”峦儿也聪明，小声音甜甜的便叫出来。
老祖宗闻声抬起头，翻着眼睛打量了峦儿一阵子，招手示意他过去。峦儿愣愣的，看看老祖宗又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
“祖奶奶叫你过去呢，还不快去？”我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将他向前推送，他又看看我，才迟疑地迈步，慢悠悠走到老祖宗跟前。我也跟过去将阿德抱开，老祖宗将峦儿抱到膝上坐着仔细打量，半晌才道：“别说，这孩子没长了他娘亲那副奸诈相，叫我看了就喜欢呢。”
“就是，他简直是和王允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了站在一边的王允清一眼，王允清凑不上话，只是弯着笑看着我们，“这孩子相当讨人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自当家却受牵制，见曾祖峦双子得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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