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凭阑意》絮语随风

5、金银非俗物

　　以后的几天里，祖母崔氏的咳疾加重，月华听得揪心。变着法的给崔氏做一些润喉清肺的食物，村子里有一个郎中，被反反复复请了几次，药方也开了几张，但总不见好。

　　是日，郎中又给换了一个方子，只是其中的蛇胆汁和川贝母两味药较为贵重，不易寻得。

　　月华一直记得郎中的话。郎中说，“哎，崔姐这病说来也有些年头了，一直用得都是一些补气润肺的温和之药，原本那么温养者倒也没有大碍。只是今年身体耗损严重，这病也跟着猖狂起来。现在只能用些贵重的药，先把病给压下去，以后再慢慢调养。不过，有一条，以后可不得再让其辛苦操劳了。”

　　月华心里自责不已。崔氏生产时烙下病根，本来她那时年轻体健，好好调养的话是完全可以康复的，可是她长期以来心情郁结，所以这病才没有去根儿。后来，月华和崔氏一块儿生活，因为生活中有了盼头，崔氏的心结才稍解，偶有犯病也没什么大碍。现在崔氏病情加重，显然是因为前两个月没日没夜的照顾自己，才拖垮了身体。只是她一直强撑着，月华又一直没上心，所以才没看出来。现在月华完全好转了，崔氏完全放下心来，没有了那一口强撑着的气，这病也就来势汹汹了。

　　“静娘，我的月钱都收在了哪里？”月华思来想去，先去镇上的药铺看一下是否有这两味药。如果实在没办法，她只有去柳家求助了。虽然自己是被人忽视的，但柳家也总不至于不近人情到将自己拒之门外。

　　“小姐，你的月钱都被阿婆收着呢。阿婆说，小姐总是爱乱花钱，所以她就给你攒着，将来才好留给你做嫁妆。”静娘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回答月华。

　　“呃。”月华有些石化，这崔氏想得也真够远的。不过想想，她今年也有十二岁了，这个年代十五岁及笄，及笄之后就要议嫁人了。想到这个现实，月华顿时头大。她自然是不甘于盲婚哑嫁的，可到时候会由得她拒绝反抗吗？她很害怕自己会被当成异类，她不想要成为杯具啊。

　　哎，先不想这些了。反正她还有至少三年的时间，且慢慢谋划吧。

　　眼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崔氏的病了，她得去一趟镇上。“那我可有首饰什么的？”

　　“府里的二太太帮你收着呢。”静娘回答。

　　“怎么会被二太太给收着？”月华不解。

　　“小姐之前丢过一次首饰，那是八太太留给小姐的，小姐因为那件事哭了好多天。后来，二老爷和二太太来看小姐，小姐就让她们帮你收着了。小姐不是最不喜这些金银俗物，如今怎么又想起问这些事情来了？”静娘不解。

　　不喜金银俗物？月华心下诧异，无钱寸步难行，她怎会不喜。之前的那位姑娘到底是太年轻没经过什么事儿啊，怪不得崔氏要帮她管钱了，否则她怕是一文钱都不会剩下。

　　“哦，没什么，就是问问。”现在看来，她只能另外想些办法了。月华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质地温润，光色流转，像是不错的货色，或许可以把这个镯子给当了。

　　月华知道只要她一开口要钱，崔氏肯定会给她。可是月华不想开口，因为如果崔氏知道月华花钱是为了给她花钱买贵重的药材，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崔氏宽心，这样崔氏的病才能早些好起来。

　　想好说辞后，月华进了崔氏的屋子。“祖母，您的药里缺两味药材，刘伯那里没有。我今天去一趟镇上给您买来。”

　　刘伯就是给祖母看病的郎中，是一个不错的人。

　　“咳咳，人老就是不中用了。”崔氏缓慢地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月华。

　　“去取些银钱出来吧。”崔氏指着床对面的衣柜说到，“在柜子下面有个小木柜，用红布包着。”

　　拿开覆盖着的层层衣物，月华才找到包着红布的小木柜。月华把木柜放到崔氏跟前，当着崔氏的面把木柜打开。看到木柜上层有两串铜钱，和一些散碎的银子。她突然想起，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货币是没有概念的，一两银子是多大，能买多少东西，她统统不知道啊。

　　崔氏以为月华是在等她开口，便说道，“就拿一贯钱，和左边的那三两银子吧。多带些，省得手头不够。去了镇上之后，再顺便买些布料回来，你身量又长了，得再新作一些衣服才行。”

　　“嗯，祖母，孙女都下了。祖母您还想要什么？”月华问。

　　“没什么了。”崔氏慈爱地看着月华。看到自己的孙女眉眼慢慢长开，气度也越来越沉稳，内心说不出的欣慰。想着，崔氏又从小木柜里拿出一块银子，塞到月华的手里，说道，“难得去一趟，若是看到有什么自己喜欢的，就买吧。都大姑娘了……”

　　月华没有拒绝，接过银子后，就向崔氏道别。“祖母，那我先走了，就让静娘在家里照顾您。我一定早去早回。”

　　不料，崔氏却拒绝道，“还是让静娘陪着你吧，你身边有个人我也放心些。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月华心想，自己对这个地方还不熟，有静娘作伴也是好的。可是祖母身边也总得有个人照顾啊。恰在这时，隔壁的刘婶子来串门。“月儿，我们家的今天在河里捞了几条大鱼，也给你们尝尝鲜。”

　　刘婶拎着一个竹篓，篓子里的鱼还在扑腾跳着，做垂死挣扎。

　　月华连忙迎上去，“刘婶，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家平时也没少得你们帮助。快找个盆，把这鱼放进去。”刘婶子是个爽朗的人，平时邻里街坊的彼此照顾，关系倒是融洽。

　　静娘很快就整好了一盆水，刘婶子把鱼放进盆里后。就问道，“二婶的病可好些了？”

　　“呃，还是那个样子。哦，对了，刘婶，我要和静娘去镇上给祖母抓药，我们不在的时候，您能不能帮忙……”

　　月华的话尚未说完，刘婶子便爽快地说，“你们就放心的去吧，二婶这儿婶子帮你照看。”

　　“如此我也可放心了，多谢婶子了。婶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捎带的？”月华问道。

　　“捎带的倒是没有，不过家里刚织完了两匹布，正想着哪天抽空去镇上买了呢。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就帮我带到镇上的老庄布店吧。那家店给的价钱也公道，每匹二百文。我娘家侄子在那里做学徒，若是见了面就帮忙问候一声就行。”

　　“那成。” 月华爽快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