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凭阑意》絮语随风

20、崔氏说往事

　　祖母崔氏提前几天就开始收拾去洛城的东西，而且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喃喃。每次月华进屋的时候，崔氏就会不自在地把东西放在一旁。崔氏的态度让月华觉得很奇怪。

　　静娘却见怪不怪地说，“阿婆每次去柳家之前都会这个样子。”

　　月华“哦”了一声，以为崔氏和自己一样对柳家存有偏见。

　　八月初十的时候，徐四回了一趟大有庄，顺便给月华送来了上个月的盈利。月华垫着那荷包沉沉的，打开一开还是银子，输了一下竟然有十两。

　　“怎么会这么多？”月华惊讶地问道。

　　“上个月七夕节，那些同心结很受欢迎，所以盈利又多了一些。”徐四笑道，脸上洋溢着自信。

　　月华这才发现，徐四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再是以往处处陪着小心的行脚商，而是多了一些商人的风范。

　　“如果以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多银子赚就好了。”月华感慨。她知道，她们是赶上了节日消费而已。

　　对啊，节日消费。这不是马上又是中秋节了吗？如果他们好好筹划一下，未必不能再赚一笔。

　　月华说出自己的想法。徐四却沉吟道，“此次，我们的东西卖的好，一些小商贩们自是也闻到了商机。虽然，这一行利薄，但是本钱也少，怕是以后竞争会比较激烈。我们需得多推出一些花样才好。”

　　月华深为赞同。月华看了一眼徐四，心想这个人倒是能够成事的。自己的小生意，在他手里短短几个月就开辟出这么一片市场，足见他用了不少的心思。

　　月华相信徐四现下的人品，但难保以后利润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所谓，先小人后君子，她们需签一纸协议，规定好利益分配的问题才好。为钱反目成仇的亲兄弟都有，何况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呢。

　　月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徐四先是愕然，继而释怀的样子，说道，“妹子这么说也有道理，四哥都听妹子的。”

　　月华见徐四是个一点就透的，到省了她不少口舌，遂也心下高兴。

　　月华请徐四到屋里，详谈合作的条件，每达成一项一致意见便写在纸上。

　　最后总结了一下，竟多达十多条。月华根据双方的意见一一整理，列明双方的权利和义务。最后，月华又向徐四确认了一下，最终才把合同定稿。

　　定稿之后，月华又比照着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合同，双方签字画押，各自留一张存底。

　　拿着手里的合同，徐四感慨的说，“说到底，妹子还是在为我做嫁衣裳。妹子的胸襟，徐四我……自愧不如。”

　　“四哥，快别说这些话了。今后，咱们的手工作坊，就要全靠四哥来一手操持了。妹子我只是个白拿钱的，是我沾四哥的光才是。”月华说道。两人商议，除了设计这一块儿，月华几乎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徐四了。

　　月华觉得，自己可以帮忙提供一些好的花样和建议，至于具体的运营自己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经常露面。月华必须得考虑崔氏的感受，最近一段时间月华频频地出格行为，已经惹得崔氏有些不高兴了。

　　解决完徐四这边的事，月华也开始准备去柳家的事了。村里的小姐妹们，听说月华要远行，纷纷过来问候，让月华感动不已。

　　八月十三日，柳家来人，领头的还是上次的冯管事。柳家共派了两辆马车过来，一辆给月华和崔氏乘坐，一辆则放置月华和崔氏的必用物品，静娘坐在第二辆车上。

　　看着熟悉的景色一路后退，月华心底有说不出的惆怅。

　　“祖母，我有些惶恐。”月华喃喃的说。

　　“傻孩子，自己的家，惶恐什么。”崔氏的语调不似平时。

　　“祖母，你能和我说一下柳家吗，你知道我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月华说。

　　“你这个孩子，柳家不就是你家吗？到了洛城，见了老太爷之后，可别这么说，老太爷会不高兴的。”崔氏道。

　　老太爷？现在柳家就只有一个老太爷吧？那不就是祖母的丈夫，自己的嫡亲爷爷吗？

　　“祖母，你就和我说说吗？我听人说，太爷脾气古怪，动不动就爱训人，万一我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就不好了。”月华说。

　　“嗯。我记得从前和你说过。”崔氏将她知道的内容，娓娓道来。原来，柳家祖上就是一个贩卖布匹的。柳家的老祖宗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着儿子艰难度日。一个偶然的机会，柳家老祖救了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是绸缎庄老板的女儿。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情谊，于是在有心人的撮合下，两个人就结成了夫妻。

　　因为都有过伤心艰难的经历，两个人反倒更容易理解彼此，他们相互扶持将生意越做越大，还送柳家老祖的儿子柳昇进了私塾，后来柳昇竟然中了举人，柳家也跟着成了官身，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大。柳家老祖奶奶在四十岁的时候竟然怀孕了，生下的儿子就是月华的祖父柳旻。长兄如父，柳昇比柳旻大二十来岁，真真是长兄如父。柳家老祖和祖奶奶离世以后，柳昇就接过了教养柳旻的责任，待柳旻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亲。
　　柳昇四十岁的时候得以考中进士，柳家自此成为了书香门第。柳昇有六个儿子，个个娶得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柳旻长大以后，看中了李家的小姐，于是柳昇为其求取。柳旻娶了柳家的小姐以后，双方倒也琴瑟和谐，奈何对方迟迟不孕，为宗嗣考虑，柳旻先后纳了两名妾侍，俱都没有消息。

　　后来，柳旻外出遇到上山采药的崔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其纳为外室。可巧，很快就有了身孕。

　　崔氏生下的儿子，就是月华的父亲柳方元。柳方元一出生就被抱回柳家交由柳旻的正妻李氏养育，崔氏也因为柳家诞育子嗣有功被抬成了姨娘。可是崔氏进门不到一年，李氏就病故，崔氏也被放逐到了庄子上，继续农女的生涯。

　　后来，柳方元长大了，娶了父亲的嫡妻李家的小姐。再后来，李氏病重而去，月华因为被算命先生说克父克母克亲长而被送到庄子上和崔氏相依为命。这就是所有的故事了。

　　月华心里有很多疑惑，为什么嫡祖母李氏一死，崔氏就被放逐到了庄子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莫非是宅斗？月华的八卦之心被勾起，但是她知道，时间久远，且事情已经过去，即便你是被冤枉的，又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