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光年》海市

3、第三章 禁忌的伤疤

　　第三章禁忌的伤疤

　　夜已经很深了，宴会结束，宾客们纷纷回到厢房休息，呼伽罗也踏着略有些蹒跚的醉步来到自己的休息之处。
　　他刚脱下战袍，几个发上系着白狐球的可爱侍女就走了进来，在木桶里倒上了热水香花，准备伺候他沐浴。
　　呼伽罗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他一挥手“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可以。”那几个见到美男就脸红的花痴脸，这才极不情愿的低下来，倒退着关上了厢门，他解开有毛领的长衣掷在衣架上，再挂上解下的金玉腰带。直到身上只剩一件鹅黄色半透明亵衣，他矫健修长的身材被完美的显现出来，呼伽罗解开亵衣的带子，精壮的后背裸露出来，就在右肩胛骨的地方，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十字刀疤，颜色呈暗红色，有些年头了。他跨入浴桶，手指轻轻滑过那个刀疤，那个刀疤是一个诅咒的符号，每次想起，他脸上的任何表情都会被冻结，瞬间变回那个冷冰冰的面孔。
　　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忘不掉，就在那个晚上，他最信赖的下属挥刀要杀死他，也就是在光元十二年那一年，农历十月初五，那时候身位右偏将的他率领了两千骑兵与妄想占领边境商路绿洲的邻国石碌已经鏖战了三个月，在沙漠白天酷热晚上冻骨，既缺水又缺粮的情况下，三个月已经成了时间的极限，在这么下去，就算不被对方消灭，也会自己消耗殆尽。
　　夜幕暗下来了，暗蓝色的光勾着远山的魂魄，火堆的光映亮了呼伽罗很有些忧虑的半张脸。似狼牙的月亮从远山的山肩上露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已悬在中天。“将军，火都熄了，月已过中天，外面凉的很，披上这雪貂求，回帐歇息去吧。”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熟练地披上雪貂裘的感觉，还有那温暖有力的掌抚在他肩上，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安心感很快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转过头略有些疲惫的脸上微微含笑，副将韩颜息正站在他身后。他喜欢这种默契，像月亮一直有固定的星星在陪伴。
　　韩颜息艳红色的短发像天边的晚霞，眸子里潜着的笑意像水波一圈圈的荡开了。士为知己者死，呼伽罗反复念着这句话。移步，韩颜息为他掀起帐帘，一时帐内暖意袭人，让呼伽罗觉得有些冰冷的血脉开始回暖。两人进入帐内，呼伽罗一眼就望见了他的主坐席上早已备好的酒壶，还有他钟爱的夜光杯。
　　呼伽罗淡淡一笑，瞬间仿佛要倾倒众生，心中暗叹知我者果乃韩颜息，知他嗜酒却不贪杯，他喜欢微醺的意境。“颜息，来陪我喝几杯。”说罢在主席坐下，并挥手示意韩颜息在他身边坐下。
　　颜息听从在主席旁的软毛垫坐下，托着镶红宝石的石榴纹银酒壶，为呼伽罗和自己各斟一杯酒。酱红色的葡萄酒被缓缓注入夜光杯，透出一丝不能轻易察觉的光亮来。
　　“今晚不谈国事，不谈军情，就只饮酒。”呼伽罗端起夜光杯，一洗长期作战的疲态，神情轻松。平日里犀利的那双星目，此刻也柔和了不少。颜息在一旁笑而不语。
　　举杯，饮酒。呼伽罗很快进入状态，默默地饮酒，只是默默地……仿佛战场的硝烟和号角都已远去，只留下这饮酒人。颜息并没有劝他少饮些，他知道这个强大男人肩上的责任与重担已经压得他要发疯，他需要一个时间静静地去消化这些家国民义，需要让他那时刻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些。
　　一杯又一杯，颜息陪他喝。渐渐地呼伽罗觉得头有些昏沉，视线也有些模糊，他正想站起来，发现浑身乏力，琥珀色的眸子里光散了大半，苍白色的脸漫出一阵红潮，步伐不稳险些要摔倒。颜息很快站起来，一把扶住了他，“将军，你醉了，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声音轻柔得像夕阳的下的晚风，让人的倦意一下袭来。
　　呼伽罗只是恍惚地记得自己被脱下银甲，扶上软榻，轻轻地盖上锦被，灯被吹灭……他最后只记得颜息脸上浅浅的笑让他感觉有点陌生。
　　“杀呀——”不知过了多久，呼伽罗被喊杀声惊醒，他头痛的厉害，浑身乏力酸痛。只见帐外人影幢幢，火光闪动，想必出事了，呼伽罗从软榻上一翻身起来，披上银甲，拿起刀架上的银刃刀正打算往外冲。
　　就在这个时候，帐帘被掀起，强劲的寒风冲进来，一个银色的人影闪了进来，借着帐外的火光，呼伽罗定了定神，看清了来人，是韩颜息。他的心稍稍有些平复，只见韩颜息的短衣银甲上落满了血迹，艳红色的发尾好像正滴着血。温柔如往的笑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丝阴鹜的狂妄之色。
　　“颜息，出什么事了”呼伽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什么事？呵呵”韩颜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颜息？韩颜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隐天碧。告诉你，石碌夜袭军营，我就是前锋。”
　　韩颜息的话就像一个个钢钉，毫不留情地扎在呼伽罗心上。
　　“什么？颜息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呼伽罗的表情被疯狂的扭曲着，近乎咆哮。
　　“呼伽罗将军，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轻扯嘴角，一个令人心寒的弧度。“六年前，震惊整个楼兰的‘隐氏叛国案’，不是将军是否还记得。隐琼逸御史将军正是本人的父亲，而血染我整个家族的罪魁祸首就是您的父亲呼元卿丞相。我的父亲一直都很仰慕呼元卿丞相，谁曾想，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和地位，您的父亲竟然无告我的父亲私通邻国石碌，并周密的伪造了书信，使父亲的罪证坐实，被打入死牢。那时，我见到了从未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的父亲。他的敬仰被出卖、背叛，践踏。你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心情啊！”“韩颜息”紧紧抓入呼伽罗银甲的前襟，使劲的摇晃着，暴怒肆虐。
　　呼伽罗的脑子很乱，韩颜息温柔的笑和暴怒的脸交替出现在他面前，开始目眩。“颜息，我……呼，呼呼……”呼伽罗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全身无力，只好扶着刀，半跪下来。
　　“呵，看起来‘沙海绵骨散’的药效发作了，我尊敬的呼伽罗将军，您父亲和那昏君所犯下的罪孽就由你来偿还吧。”呼伽罗抬头看见“韩颜息”眼中的杀意，那举起的明晃晃的弯刀，他缓缓的闭上眼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对于这一切的过去和现在的命运，他无话可说。
　　“咔嚓”弯刀的刀刃挑断了银甲连接处的牛筋绳，护身的银甲瞬时钝声坠地，露出牙白的长衣，呼伽罗抬起头，愕然地望着“韩颜息”。
　　“杀了你，我没兴趣，我要的仅是让你记桩背叛’这两个字的印记。”说罢‘韩颜息’一闪身转到了呼伽罗身后，操起弯刀，“咯啦——”“咯啦——”只听到利刃刮过骨骼的的脆响，与此同时呼伽罗觉得心里的某样东西正被生生的剥离，血肉模糊，随之而来的是铭心刻骨的痛。背部右侧有温暖湿润的感觉传来，他知道那是他的血，但那可以洗涮命运中宿命背叛的罪吗？
　　渐渐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呼伽罗觉得自己正滑向一个深渊。周围冰冷刺骨，像一个漆黑的漩涡正把他往下拽。不禁意间他打了个寒颤，发现他正躺在浴桶里，而水已经冷了，他怅然若失地从浴桶里出来，触着右肩胛骨处十字星的伤疤，口中默念，“颜息，复仇成功是否让你快乐，是你把四年出生入死的情意都付之一炬，你让我情至何地……”

作者有话说

　　隐天碧出场了哦，其实真的挺喜欢这个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