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君孽孽

10、第 10 章

　　待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顶青纱半悬，他刚一扭头便觉得脖子生疼，伸手触碰更是疼的厉害，只摸到脖子上厚厚的布条，他便不再理会，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的青纱帐，寻思着这里是哪里，怎的没死，也不知那家伙逃走了没，师父和师弟如何了…想着想着朦朦胧胧便又睡着了。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觉得脖颈竟不那么疼了，便稍稍向外扭去。忽然一张美艳咫尺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地他猛地一缩脖子，顿时疼的心揪。
　　‘我很丑陋，竟让你怕成这般？’叶柳沁看着他冷冷的道
　　何小小忍着痛抬眼看了看他堆笑道‘阁主真会说笑，你若是丑陋，这世上所有人岂不羞愤死了。’离的近了他才看清他左眼边的梨花，盛开的格外娇艳，随着他眉眼颤动微微起浮，煞是好看，一双眉眼果是绝媚，因他是趴在床边额头微俯，几缕发丝垂下微微浮动。
　　‘那你觉得他如何呢？’叶柳沁看着他淡淡的道
　　‘他？谁啊？’何小小莫名其妙的茫然问道
　　‘呵呵…’他轻笑一声用手支起下巴凝视着他道‘你竟这么快便忘了他，你不是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麽？’
　　‘嗯…？你说的是…冷寻？’何小小想了片刻小心问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真忘了他呐，他从未这样待一个人，至少从未有人如此待过他。’叶柳沁看着何小小轻笑道
　　‘呃…这个…’何小小有些无语，这人思想真的很奇怪，他不知冷寻如何，他只是就事而为，只要师父和师弟安好，他自己倒是无谓，冷寻拼死护他和小墨，他必是要做些什么的，不过他救冷寻其实也是希望他能代自己照顾师父和师弟，师父想要的安宁自己远不能给而且还亲手葬送了。
　　见他半晌无语，叶柳沁眨了眨眼问道‘你还未告诉我，我比他如何呢？’
　　‘啊？’何小小愣了愣看着了他半晌才咧开嘴笑了笑‘你比他好！’但究竟是哪里好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真的？’叶柳沁莞尔轻笑，何小小不禁有些心虚，指望他别问是哪里好便是。
　　‘那你觉得他哪里不如我呐’
　　‘我…’何小小干咳两声，难道要自己说他没你漂亮？这简直是恶寒！谁知道他俩怎样，压根就不怎么熟悉！他扭了扭脖子却觉疼的厉害，不禁皱眉吸了一口冷气。
　　‘你不要动，你脖子伤的厉害。’叶柳沁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脖子，‘又流血了，得重新包扎了。’
　　’咦…？’何小小看着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有些错愕。
　　‘一时手快，未拿捏好分寸，且要修养些时日了。’叶柳沁收回手淡淡的道
　　‘呃…你不是要杀我麽？怎的又救我？’何小小看着他小声问道
　　‘你想死？’他忽然凑近了些沉沉的道
　　‘呃…怎会！阁主仁慈，在下感激着呐！’何小小微微缩了缩脖子忍着疼笑道，他实在不喜他离自己太近了。
　　‘我叫叶柳沁，不许叫我阁主’叶柳沁拿起身旁婢女端过来的伤药看着他道
　　‘是！叶阁…’何小小被他盯地气短不敢再说了。
　　‘唤我柳沁’
　　‘嗯…？柳沁？’何小小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怎的？不愿？’他凝眸冷道
　　‘呵呵…怎会不愿呐！多谢阁主垂怜！’对上他冷冽眼眸，何小小立马堆笑道‘柳沁！柳沁！’然后他便看到叶柳沁勾起唇角满意的笑了笑，何小小忽然就想起冷寻，那个同样冰冷变脸极快的白衣男子，也不知他怎样了。
　　‘来，换药，会有些疼，忍着点。’叶柳沁侧坐在床边轻轻扶起何小小，小心的替他除下脖颈上的纱布，伤口果是裂开，后颈上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不停的从里面泛出，叶柳沁迅速将药纷洒在伤口上，何小小疼的猛抽一口气。
　　‘还好不及性命，你忍着些。’叶柳沁看了看疼的龇牙咧嘴的何小小淡淡道，待上完药便将药瓶递给旁边的婢女，尔后重新拿起一卷干净的白纱慢慢地包在伤口上。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何小小小心道
　　‘什么问题’叶柳沁将何小小轻轻放下道
　　‘那个…我师父和师弟如何了？’何小小问的极轻，有些不敢看他。
　　‘我以为你至少会先问他’叶柳沁眸色深远的看着他淡淡道
　　‘…’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如今自身都难保还如何顾及他，只盼师父和小师弟能无碍，否则独留自己一人于世，又有何意义呢。
　　‘我不知你师弟如何，但是你师父便在我这里。’
　　‘咦？怎会？他不是告诉我师父已先行离去麽？既然师弟逃了师父怎会落入你手？’
　　‘呵，我进屋搜寻时，你师父就坐在桌旁未曾离开，他自愿同我们走的，所以我没有杀他。’
　　‘怎会？师父他…？’何小小眨了眨眼有些错愕
　　‘他想死，你懂麽。’叶柳沁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低道，湿热的气息吹的他耳根痒痒的。
　　何小小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头顶的青纱帐不语，既然叶柳沁未说冷寻，那他定是逃走了…
　　‘你也不用太过在意，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更何况他并不怎么想活，你也迫他不得。’叶柳沁看了看何小小，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道‘虽说你师父同老阁主有恩仇，但毕竟已过数年，也无需再去追究什么，我不会杀他的，但也不会阻止。’说罢起身欲离开。
　　‘谢谢你…柳沁…’虽不知为何，但这谢谢定是要说得，何小小看着头顶淡淡的道
　　叶柳沁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何小小，不再言语，半晌便转身离去了。
　　何小小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若有所思，他其实从未去过长安，听师父说长安在很远的西北方，他之所以让小墨去长安是因为他不觉得那时自己能活的机会很大，若他有幸未死，他便可顺着去寻小墨，小墨还是个孩子定走不远，不过是花些时日总能找到他的，可若自己真是死了…也能叫他有个走下去的念想…如今他只盼着自己脖子好些能去瞧瞧师父他老人家。
　　正寻思着忽听脚步声渐近，他斜眼瞅了一眼，却见叶柳沁慢步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道‘我给你质了些点心，你起来吃些吧。’说罢轻轻地坐在床边将何小小小心扶起又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然后转头端过一盘糕点递到他面前。
　　何小小觉得莫名其妙，搞不懂这叶阁主到底是何意图，若是想诱冷寻上门，大可将自己囚禁起来，更不必如此殷勤，至少真心待自己的除了师父和小师弟他不觉得还会有旁人，何小小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有淡淡的桂花香，觉得味道不错便又拾了一块。
　　叶柳沁淡淡的看着他眸色轻幽，伸手端过一杯茶水‘来，喝茶’
　　何小小应了一声便放下手中的糕点伸手接过茶水一口全喝下了。
　　‘可还要’叶柳沁将茶盏接过轻轻问道
　　‘嗯…！’何小小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眨了眨眼应道
　　叶柳沁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重新满了茶水端过来问道‘好吃麽？’
　　何小小接过茶水嘟囔应到‘好吃…’小墨不会做糕点，所以他只是偶尔去市集时才可以吃上一些，但也比不得这里精致美味。
　　‘真的…’叶柳沁轻然一笑看着他道‘我从未吃过’
　　‘咦…？为什么…？不喜欢吃麽？’何小小看了他一眼道
　　‘因为吃不出味道…’他轻声道，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品出糕点的味道呐，放再多糖也不会觉得甜，也只是如同嚼蜡，所以他从未碰过任何甜点，人只有记住苦记住痛才会清楚的记着自己还活着。
　　‘怎会…？很甜啊…？’何小小拿起一块白色糕点扔进嘴里不解道，却见他依旧淡淡的看着自己眸里有一丝浅笑，神色却即是平寂。
　　‘真的！不信你试试…’然后何小小便抓起一块糕点伸手递到他唇边笑道
　　他眸色一愣抬眼凝视着何小小
　　‘真的，试试！反正不苦就是了！’何小小眨了眨眼看着他道
　　忽然他敛眸扬唇浅笑微微低头就着何小小的手浅浅的咬了一口。
　　‘怎样？甜麽？’
　　叶柳沁没有抬头，何小小看不清他面容，只瞧见他深深地眼睫微微颤动，额前几缕碎发垂落漂浮，悠悠地拂过何小小的手，有些微微发痒，好像春日里柳絮轻拂，半晌他看到叶柳沁轻轻抬起头静静地凝望着他，神色祥和，一丝戾气也无，全然看不出他杀人时的模样。
　　‘算了…看来你真是不喜甜食了…’何小小微叹一声收回手将那浅尝一角的糕点遛地扔进嘴里
　　叶柳沁眸里诧色纵闪尔后宛然一笑道‘不…很甜…’
　　‘嗯？真的？’何小小抬眼看了看他重新拾起一块糕点递过去‘喏，还要麽？’
　　叶柳沁微愣一下然后低头一口将糕点全部吃下，湿润的唇无意间擦过他的指尖，何小小立刻收回手笑道‘可还要吃？’
　　叶柳沁抿下口中糕点抬头看着他，眉眼含笑轻声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哦…我也吃好了，还有茶麽？’
　　‘嗯’叶柳沁轻轻点头转头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水端至他眼前。
　　何小小抬眼执起茶盏便饮下了，叶柳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可还要？’
　　‘不用了…’何小小敛了敛眸看着他道‘我可以去见见我师父麽？’
　　‘嗯，你何时想去都可，我并未禁足你。’叶柳沁神色静然的看着他道
　　‘真的？’何小小咧了嘴笑道‘那…你抓我来…哦不…留我在这里作什么啊？’
　　‘你想走？’忽然他神色冷冽，眉眼里尽显寒色，声音冷冷的道
　　‘呃…不…我是说…你同我非亲非故的怎好意思劳你款待呐！’何小小看了看他干笑两声道
　　‘是麽？’他突然俯身凑近在何小小耳边轻声呢喃‘我若未让你离开，你便不可以走…知道麽…’何小小一愣缩了缩脖子登时疼的吸气，叶柳沁伸手轻拂过他额前几缕发丝起身淡淡的道‘好好养伤吧，待你好些了便可去看你师父，有什么便吩咐侍俾。’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何小小叹了叹气觉得甚是心悸，想了想叶柳沁觉得很是不解，眨了眨眼不觉睡意渐起，便不再多想闭着要便睡去了，不管怎样师父算是安全了，只盼小师弟能安好，若冷寻亦无恙便希望他能找到小师弟待自己先照看好他。
　　何小小的脖颈上的上只是裂口较大所以一动便会泛血，但只要结了一层浅痂便不会再流血了，虽还有些疼痛但到底也误不得他起身走动，几日后，何小小换药时见不再流血想是已经结痂了，便想着去看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