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迪同人之流言》湖中狐

6、陆 赤光（三）

　　陆赤光（三）
　　想不到今天的雨下了一整天。
　　从早上一直到时针指向六点，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迪达拉不得不开灯。从屋外望进来，浅金色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别墅，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散发着温馨的气氛。
　　两天秤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的石亭下喝茶，迪达拉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尚且年轻的他难以理解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只是喝喝茶，什么事都不干地坐在院子里整整一天。
　　大概他在想事情。
　　想到这里，迪达拉也就回过头不去看爷爷，继续手头枯燥的备课。
　　虽然天气一整天都很沉闷，但是迪达拉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备完课一身轻松地从楼梯上下来时，迪达拉看见爷爷已经坐在客厅准备了。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月牙白的时针正指五点。
　　两天秤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穿西装一边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对他说：“宴会七点就要开始，你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是，爷爷。不过，您今天是怎么了？一整天都坐在那不说话呢？”迪达拉问道。
　　“我也不知道。”两天秤开始扣银白色的纽扣，“总觉得心里惶惶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严肃地凝视迪达拉，“你可不要又给我捣乱。上次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纵容你犯了。”
　　迪达拉语塞，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我上去换衣服了。”他转身，倔强地不让两天秤看到他的失落。
　　纯黑色的轿车像优雅的黑天鹅般穿梭于雨天湿漉漉的街道上，迪达拉坐在两天秤旁边，出奇的安静与乖巧。
　　但正是因为过于安静与乖巧，看起来就显得很反常。
　　两天秤眯着细小的眼，不安地看着车窗玻璃上迪达拉的影子，只是多年练就的沉静稳重与身为长辈所固有的尊严自信使他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什么异样。
　　车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迪达拉正看着街边的风景，看不见他的脸，也就难以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轿车停在角家的别墅面前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星星点点的灯火自成排的窗户里跳跃出来，别墅周围顿时亮堂了不少。
　　从下车到进入别墅的路上，迪达拉一直在偷偷地四处张望着什么，边走边注意着两天秤，不让他发现自己怪异的举动。
　　“别看了，没有请柬他是进不来的。这次我会牢牢地看着你的，迪达拉。”进入那扇金色与白色相间的大门前，两天秤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威胁到。
　　迪达拉撇撇嘴，不甚在意。
　　爷爷的威胁几乎没有什么威慑力。他故意做出的恶劣的表情，几乎和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一边呲牙咧嘴地装坏蛋，一边手指轻轻地夹着一颗太妃糖，任由迪达拉很轻松地就抢到了，却还是抱着迪达拉哈哈大笑，像个不会长大的老小孩。
　　但没有不会改变的事物，不是吗。
　　就像他再也不可能去抢老小孩手上的糖果，就像老小孩这次也认真了一样。
　　迪达拉看着两天秤的背影进了门。
　　宽阔的大厅内已经有不少客人，杯盏交错，衣香鬓影。
　　空气里漂浮着香水与酒精混合而成的甜美气味，大厅内被温和的金色灯光所笼罩。女人们弧度优美的脖颈上散发着炫目灿烂的光芒，在优雅的举手投足间，良好的教养伴随着款式各异的精美饰品共同引人注目。低沉舒缓的音乐穿梭在质地柔软光滑的各色布料间，与人们细碎的低语糅合成一段不知名的旋律。
　　迪达拉一路跟着两天秤回旋在不同的客人之间。这次的宴会有不少人是认识两天秤的，迪达拉与爷爷经过的时候都会礼貌地尊称他一声“言老”，而两天秤也只是轻微地点点头以此致意。
　　最后迪达拉跟着两天秤走到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臭小子！你在这儿呆着别乱跑，我去见见角都先生就回来。敢乱跑的话你就死定了！”最后一句话凶恶地出口的时候，迪达拉似乎看见爷爷花白的胡子颤了两颤。
　　但这个时候总不能说“放心去吧去吧我会乖乖呆在这儿的”这样的话来唤起爷爷更大的疑心，那完全是自己调皮前的预兆。所以迪达拉一反常态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两天秤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就抖着自己那两撇小胡子离开了。
　　迪达拉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感叹，人一老了，就容易暴躁啊，虽然爷爷本来就很暴躁，嗯。
　　视线在大厅内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身影。迪达拉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信息。
　　“欸…真是的！”
　　还说不喜欢等人，结果自己还不是动作慢的可以吗。
　　有些懊恼的将手机塞进口袋，迪达拉又随意地看了一圈，抬脚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迪达拉！”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拉住了。
　　不用回头迪达拉也知道那是谁。虽然有一瞬间迪达拉很想像幻想中的那样狠狠甩掉鼬的手，然后没好气地问他“你，有事？”在对方可怜兮兮地说出卑微的请求后，酷酷地抛下一句“不可能”，然后留给对方一个决绝帅气的背影和一地的心酸。
　　但是现实却是，迪达拉的确甩掉了鼬的手，不过是惊慌失措地从鼬的大掌中抽出来的。“你，有事”也问了，虽然问的很没底气。可怜兮兮的卑微的请求那完全是只会存在于迪达拉少女般的臆想中的奇异物体。至于直截了当的拒绝与帅气的背影，那更是与迪达拉完全绝缘的物体。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吞犹豫的呢？迪达拉惊惧地想。
　　已经变成和当初的鼬一样的人了吗？当身边的人都在变得勇敢的时候。
　　就像身边不断地擦过形形色色的路人，虽然不同却都是去往一个方向的。唯独你自己，面朝相反的方向，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而另一只脚腾在半空，不知所措。无论放下还是继续前进，都感觉会失去什么。于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经过你的身边，你却停留在原地，焦虑与不甘也就深深地折磨着你。
　　他突然陷入了空白一片的迷茫与彷徨。
　　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你就承认吧，你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了！
　　心底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辩驳，迪达拉发着呆，完全不知该偏向哪方了。
　　“迪达拉！迪达拉！”有一股力量摇晃着他，伴随着渐渐焦虑的声音。
　　“嗯…啊！什么？”迪达拉的意识被鼬摇了回来，水蓝色的眸子懵懂地望着鼬。
　　“呵，你又在发呆了。这一点也没有变呢。”鼬一如既往的温和的口气，以及水一样温情的眼神。
　　“啊…这个…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迪达拉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到圆滑一点的回话，于是灵光一动把话题扯了回来。
　　“也没什么事。就是…”鼬的眼神牢牢地锁在迪达拉的身上，“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刚刚说什么？第一秒，迪达拉如是想。
　　这叫“也没什么事”！？第二秒，迪达拉反应过来了。
　　很麻烦呢。第三秒，迪达拉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危机。
　　“那个…我想，我还有点事。”第四秒，迪达拉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反应，讪笑着向后退。
　　但显然鼬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两只手都紧紧地握住迪达拉的手腕，因为力道的缘故白皙的皮肤开始发红。
　　“认真回答我，迪达拉！”鼬凝视迪达拉慌张的水眸，“我是认真的。”
　　这样的场景迪达拉年少的时曾幻想过无数遍，虽然那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没有“重新”二字。但是现在真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还是让他有些害怕。
　　现在的自己大概还是无法狠心拒绝鼬的吧。可答应鼬了但那怎么办但那会失望的吧。一想到但那刺眼落寞的眼神，迪达拉就觉得柔软的心被刺了一下。很轻，却很痛。
　　虽然不想唯唯诺诺的，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不够利落呢，迪达拉。
　　“我太心急了吗？还是说…”看着迪达拉犹豫的样子，鼬心疼地问，但转眼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眼神惯性地眯起来，“还是说，在你心中，他已经代替我了…”
　　看着沉默地低下头不语的迪达拉，鼬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涣散而毫无光芒。空气变得难以呼吸，鼬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嘴唇因此有些干涩。
　　良久，他抬起头，幽深的眼眸中依然闪烁着几丝残存的希望。
　　“迪达拉啊，我不想你陷入那样的危险。可你知不知道他在日本的本家是做什么行当的…”
　　“我知道！”迪达拉猛然抬起头，倔强的眸子里流窜着不安分的光泽，“我知道。”
　　有关但那的身世，但那曾经有意提起过。
　　“我在日本的本家，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你说不定会害怕的。就算是那样，你也愿意和我交往吗？”
　　当时的迪达拉看着蝎戏谑的眼神，只是在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即使生长在阴暗的环境里，却还是有着最干净的笑容。这个人，本来就是纯净的啊。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因为你…很干净。”说道最后，连迪达拉自己都不明白说了些什么。
　　可惜呆愣着的他错过了蝎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诧和微红的脸。
　　“啧，感觉和一个女人在谈恋爱呢！你一个大男人，不要成天把喜欢啊爱啊这种话挂在嘴边。啊，真是的…”宠溺地揉乱了迪达拉珍爱的一头金毛，蝎嘴角挂着的笑意迟迟未去。
　　“蝎但那，他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不管他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都不是他所愿的。我只知道，他真的真的，是很善良的一个人。”
　　持续的静默。
　　风从窗户间透进来，凉凉的。
　　许久，鼬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神态又恢复如常。
　　“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吗，迪达拉。”
　　“啊，是的呢。鼬桑很有自知之明嘛！”
　　感觉被一股力量一把揽过去的迪达拉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蝎，讶异得无法言语，只好手脚并用地表达。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嘛！我已经明白了。别闹了，迪达拉。”蝎轻松地握住迪达拉乱动的手，准备拉着他离开大厅，“这里太吵，我们出去聊。”
　　“嗯，对了。”回过头，蝎含义不明地对鼬笑了笑，“迪达拉的心意我想鼬桑已经十分明白了。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任何人的麻烦，谢谢。”
　　鼬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迪达拉。”他叫住迪达拉。
　　“嗯？”
　　“再见。”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哦。”迪达拉不明所以地看着鼬，明明一会儿还会再见的呀。
　　“走了。”蝎扯了扯迪达拉的手。
　　“嗯。”迪达拉乖乖地跟着蝎，虽然一步三回头。
　　“还看。”蝎不满地声音自夜风中飘来。
　　“唔…但那好暴力！”
　　鼬抬手梳理好被风吹散的长发。
　　风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声，不知是谁的。